□赵一锋

《石头记》又名《红楼梦》，后世文人对其多有批注点评。赵曾望一生嗜书，手不离卷，他在反复研读《石头记》后，在书眉、空白以及每章后都有批注，密密麻麻，蝇头小楷写得一丝不苟，洋洋洒洒几万言。这个批注本线装十册，小开石印，黄色封面，白色题签隶书“石头记”。

1913年赵曾望去世，藏书由其子赵宗抃保管，其中也包括这套《石头记》。 1915年赵宗抃离开掘港赴苏州任教，藏书等一并带走，1925年后移家上海。1947年赵宗抃逝世，藏书又由其二子赵过之保存。1953年3月，赵过之举家从上海迁到南通，祖父和父亲的藏书又带到南通。赵过之长子赵芝田对这套《石头记》爱不释手，为保护书籍用油纸包了书皮。1968年5月13日，赵家的书籍字画等悉数被抄走，赵曾望批注本《石头记》也在其中。1969年6月，赵过之获得解放，家里查封物品解封，还发还了一些物品，但一些线装书、字画不知去向。至此，赵曾望批注本《石头记》下落不明。

事也凑巧，笔者读赵曾望著《窕言》时，竟然找到了两条关于《石头记》的记录，算是稍稍弥补一下批注本失落的遗憾。

其一：《石头记》一书，俗谓之《红楼梦》，本书并无此名，其措辞全仿语录，而又多加助词，绝非不学之人所得而妄为也。至于描绘人情物理，靡不尽态极妍，信能于小说家中自树赤帜，后有留心于一代方言者，舍其何征哉？王雪香又为之评赞以辅翼之，亦文人游戏三昧也，可以并传矣。

其二：王雪香评《石头记》其未经道破之灯谜，皆为释明。惟《怀古》十诗，隐俗物十件，未能全释。余代释之。其一“赤壁”，蚊子灯也。其二“交趾”，铜喇叭也。其三“钟山”，耍猴儿也。其四“淮阴”，纳宝瓶也。其五“广陵”，剔牙棒也。其六“桃叶渡”，门神纸也。其七“青冢”，墨斗也。其八“马嵬”，肥皂也。其九“蒲东寺”，竹帘也。其十“梅花观”，纨扇也。此中唯耍猴儿，似非物件一类。

第二条因涉及《红楼梦》第五十一回“薛小妹新编怀古诗”中的十个谜语，颇为有趣，谜底又多有争议，故常被研究者提及，第一条关注者反而不多，其实我们倒是可从中窥见赵曾望对《石头记》的一些观点。赵曾望对《石头记》极为推崇，虽为旧文人，却不为旧俗观念束缚，不单单认为《石头记》是才子佳人小说，其在小说界的地位极高，可谓是“赤帜”，即典范的地位。作者也非一般等闲之人，人物事件描写得极美好。

赵曾望在记录里两次提到王雪香，可见他所读的是王雪香《石头记》的评本，在王的基础上发表自己的观点。王雪香，即王希廉，苏州吴县人，生活在清中晚期，旧红学代表人物，与张新之和姚燮并称清代《红楼梦》三大点评家。十个谜语中王雪香猜了第二、四、五、六、七、十，其中第二、十与赵曾望相同。今人周汝昌、刘心武等所射谜底与赵曾望基本相同，故学界普遍认为赵曾望的所射谜底接近正解。

《窕言》中关于《石头记》的见解颇为珍贵，可推测他点评的《石头记》应该有一定学术价值。但评点原本现已丢失，不知是否还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