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晖

四川之行终于提上日程，母亲整天乐呵呵地，有点兴奋，有点激动。

以往，每逢春节，我远在四川的大伯母都要打电话跟母亲唠唠家常，说几句知心话，彼此平安就好。

但今年春节，大伯母已经不能跟母亲正常交流。堂嫂说，这几年大伯母的身体状况日益下降，今年更是时常犯糊涂，食欲也不好。母亲听了心里很难受，一再说，趁自己身体硬朗，一定要去德阳看望他们。

说来，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十六年了。

十六年前，堂哥告知，大伯病重。母亲和我立马飞到成都机场。那时，大伯一家还住在广元市昭化县，距离机场很远。

幸好堂哥开出租，大早就出发赶到机场接我们，然后又开了半天车才到大伯家。说实话，那是我三十多年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到大伯。

大伯和大伯母是大学同学，相爱后，大伯就留在四川成家立业。

父亲在世时，常念叨：你大伯一家还是在爷爷去世后回过南通，那时，你尚年幼，压根不记事。父亲说得最多的就是，堂姐陪我做游戏和堂哥背我爬狼山。而我唯一知晓的是，那张黑白全家福照片上，我穿着大伯买的灯芯绒外套，真好看。

现在想想，父亲该多惦念他们啊！记得有一年，父亲说，堂哥有机会出差来南通，他兴奋了好多天，琢磨着一定要多烧几个拿手菜亮亮相。可惜，还是因各种原因，错过了那次见面。

这一错过，父亲都已经离开我们二十多年了。

六月底，我们到达德阳。母亲已八十岁了，堂哥也六十了，都有了白发，大伯母也八十八了，已不是当年那个矫健利索，精神矍铄的老太太了。眼前的大伯母，刚刚出院，已十多天不能好好进食了，虽面容憔悴，骨瘦如柴，但依旧收拾得干干净净，听说我们要来，异常期盼，不停询问到达时间。

这些年，幸亏贤惠善良的好嫂子。白天在家照顾大伯母的饮食起居，等堂哥四点半下班后，她就去烧烤店忙碌，直至凌晨。堂哥说，多亏有嫂子撑着这个家，忙里忙外。我也说：你要对嫂子好点。哥听了，只会傻乐。

如今，当年才两岁的小九妹，已长成十八岁的大姑娘了，懂事孝顺，在成都读书，只要回家，就常背着奶奶下楼看看风景，晒晒太阳，听听家长里短。奶奶笑了，小九妹也笑了。

蜀道难，难到阻隔了我们父辈回家的脚步。曾听老公说，他三十年前从南通坐火车去巴中，就颠了四十八小时，我难以想象距今五十年前，大伯一家是如何从山沟沟里辗转回到南通的。

这次四川之行，既遗憾也欣慰。堂哥告知，在我们回通后第三天，伯母病故。

现在，时代进步了，社会发展了，南通到四川各市的高铁也在陆续开通中。我相信，未来的日子，蜀道再难，难不倒我们这代人相聚的脚步，亲情会无限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