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3版:江海文学

长生果(散文)

□宋一枫

沙地秋天的天空,蓝得醉人,白云下的庄稼地,一垅一垅,一埭一埭,绿色犹如碧玉般诱瞳。整个村庄被四周的河水怀抱着,河水清波泛着太阳折射的耀眼光芒,悠悠流淌经过春夏的成熟。临河而筑的小楼别墅青瓦白墙,幽静宽敞,是农家最普适的标配。偶有野鹭掠过,宁静的海界村有了鸣鸟扑棱的声响。

这是沙地一个普通村庄的景象。花生,我们一直称它叫长生果,田头的空地、场心的一角、阳台上的筛子里,成了这一季节村子里最重要的主角。长生果,给海界村更添了生活的色彩和味道。

肆意招展的稻草人,没有吓退在院子里成群结队旋转飞舞的麻雀,它们有意地轻轻落下,踩在晾晒的长生果垳上,唱歌似叽叽喳喳鸣叫着。永生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发出“噢——咻——”驱赶声,声调拉得很长加上房屋间回响,传得很远……以至在香抬头麻雀都听见了邀请,知道这里正晒着长生果,振翅向这里嗖嗖地飞来,很快就落满了整个院子。

长生果的叶由绿变黄再褐,到了长生果采摘的时节,海界村的田间路边拔花生的村民随处可见,或蹲或站或坐或立,围成圈或成排,恍然觉得他们在饕餮,那种令人陶醉的满足都写在了脸上。

“为民,你回来了?”南宅的老胡在长生果地边亲热地和我打着招呼。他的地紧挨着我的地。

“你们开始摘长生果了?”我觉得季节刚过寒露。

“这几天,日头蛮好,容易干,正是摘长生果的好天气。”老胡嘴里说着,手里忙着。

海界村自然紧靠海界河,土层上黄泥下沙泥,上紧下松,沙地的土壤性质就是丰韵多情,天生就是种植的好落场。种出来的庄稼,无论是玉米还是大麦,都能滋养出无穷无尽的乡愁。特别是长生果,学名为落花生,生长在透着南黄海的风,招摇而耐活。长生果的果实为荚果,有形如蚕茧,亦有如串珠或形曲棍。蚕茧形的荚果一般有两粒种子,串珠形和曲棍形的荚果,多数有种子3粒以上。果壳的颜色多为黄白色,也有黄褐色、褐色或黄色的,长生果壳内的种子我们称之为花生米或花生仁,由种皮、子叶和胚芽三部分组成。种皮的颜色为淡褐色或浅红色。种皮内为两片子叶,如象牙。

每一颗长生果从播种到采摘,都沐浴着阳光雨露的恩泽,都凝聚着的劳作者辛勤的汗水。芒种时节,收完了越冬作物之后,就是沙地最繁忙的“四夏”。村民们弯着腰,躬着身,把一粒粒长生果的种子播进土壤,盖上薄土,用脚踏结实。播种后,经过几场初夏的信风雨,长生果的幼苗就从土壤里探出头来。两瓣两瓣的,挤在油菜茬的旁边,拟人似的讲述昨晚的童梦,白天阳光照耀,夜晚露水滋润,一点点绿得旺盛,充满生机,蓬勃生长。沙地地处不南不北的长江冲积平原的入海口,三至六月均可播种长生果,亦可点种。但无论如何,都要给花生“间苗”。一窝发芽四五棵的,只留下最健壮的那两棵,其余的全拔掉,这就是造化,或者叫作命运。

天气总要一天比一天暖和,长生果也会一天比一天长大,从碧绿变成深绿,它会盛开起金黄的小花。花针深深扎进土壤。长生果是不张扬的,内敛而沉默。与同季成熟的葡萄相形,没有看到它带有任何炫耀,走进地里,连根拔起,我们才会看到沉甸甸的长生果。这有如作家或诗人。

长生果成熟的季节,也正逢上各种秋收作物成熟的时候。幸福和快乐的喜悦镌在深刻的皱纹里。中心路边,就是冲官的花生地了,冲官在前面挖,红鹃在后面摘,老两口拔几棵向前移凳子,省力又方便。挖松后的泥土,冲官抓住根茎用力一拔,一串串缀满小铃铛的长生果就被拎了出来了,饱满而结实。

红鹃说:“别地方的人叫花生,我哩叫伊长生果,地上开花,长在地下生果。”

长生果怎么吃,你自己说了算,煮花生肥,炒花生香、炸花生脆,各有各的吃法,自然各有各的滋味。我喜欢连壳白煮,给少些食盐,不添任何佐味,咸滋滋,喷喷香,既当菜肴又当粮,咪上二两纯酒酿。

夕阳赴夜,海界村更加宁静,长生果的香味,熏醉一个又一个梦。

2023-11-26 1 1 南通日报 content_155965.html 1 3 长生果(散文)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