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波

在浦东住了一晚上，凌晨三点就爬起来赶飞机，九点半左右抵达十堰武当山机场。

说是陕西，实则是陕南白河茅坪镇，与湖北交界，一脚跨两省，车程一个多小时。茅坪于群山环抱里，我在一半诗意一半烟火的两山相夹间穿梭。

茅坪地处县境中南部，位于秦巴山脉，地势南高北低。境内地貌以中高山丘陵和低山河谷区为主，东缓西陡，峰峦叠嶂，河沟纵横。相传，古时这里到处是荒地，移民来此垦荒，河畔茅草丛生，地势平坦，故得此名。

许是早起，人有些疲累，一会儿就睡着了。醒来时，茅坪正下着蒙蒙细雨，路面湿湿的。傍晚的茅坪空气特别清新，深吸一口气，清凉湿润的空气立刻涌入体内，五脏六腑一下子就被激活，浑身透着舒坦。下雨，五龙尖、五向寨去不了，就在门前的山脚下转转。前面鞭炮震天，不敢近前。问之，山民家嫁女儿，放在农庄办酒席。这人家就在农庄后面，塑料红毯直铺到家，扶桥两边彩带飘扬，连屋后田里地膜上也贴了喜字。门口坐满了人，村里人和亲戚都来了。农庄房屋旧迹斑驳，雕刻精致的窗棂和状若游龙的飞檐斗拱，尽显山村古朴典雅之美，伴着潺潺溪流的村道连接着山村和外面的世界。

山里依旧沿袭着传统习俗，新房布置得简洁而温馨，床上、地上布满气球，一派喜庆。屋外一堆人围着柴火盆取暖、说笑，脸上写满开心的表情像是没被世俗所侵染。屋子中央也放着一只柴火盆，红红的火苗跳跃着，好似要温暖整个山村。人要进屋首先要从柴火盆上跨过去，他们称“跨火”。里面一张小条桌铺了红布，上面放着一对红蜡烛、喜糖、糕点、果子类，还有礼包、饰物等，双方父母坐主位，长辈、亲戚分排两边，在司仪的宣告下，一对新人开始祭拜祖先，再拜父母和长辈。新郎依次叫人，拿叫钱，声音越喊越高，叫钱拿到手发软。一地一俗，吃吃喝喝三天，不过中午与晚上的菜一模一样，他们敬酒一敬四杯，客气热闹。碰到这样的喜事，整个山村如同穿上了火红的衣裳，变得热情起来，这兴许是送给新人最好的祝福。

茅坪是纯真的，藏在蓝天碧水间。我沿着寂静的山路朝前，山路狭窄地滑，冬季的山上草木枯黄，没有绝好的景姿，山色所变非山之过，乃四季之作。我们喜欢山青之美，更要接纳荒山之凉。茅坪的山像青松，也像劲竹，山坳里点缀着几户人家，襟山带水，青砖红瓦，这景象犹如一幅天然之画。山民在山下零星地种了红萝卜、青菜等，无污染农作物。我偷偷拔了一个红萝卜，在山民家的水龙头冲洗。见山民憨厚地望着我，便有些忐忑，问他多少钱？他说不要钱，这萝卜好吃，你想吃就拔。我咬了一口，甜甜的，且清脆可口，我点点头，说真好吃。山民笑了，笑得那样真诚、那样质朴和善良。那一刻，我有傍山而居的冲动。

茅坪下雪了，小雪覆盖在树枝上，像新娘顶上的盖头，充满了期待和幻想。四周山脉连绵起伏，层层叠叠，仿佛折扇般平展开来，水雾弥漫，如烟如幻，茅坪的宁静在我心中沉淀出一种独特的韵味。此刻寒意渐浓，夜幕下一片银装素裹，大自然演化而成的水光山色，使人陶醉。

到一个地方，总想看点什么，或者听点什么。不是把看到听到的东西立马写出来，至少也算是一种积累。然而，茅坪的山村好像仍处于农耕时代，人们生活相对简单，与大自然的联系更为紧密。他们守着大山，坦然的心态看不出压力与焦虑，似乎山的沉寂引发不了他们的孤独感。他们不愿走出大山，大山是他们的依靠，离开了大山，他们像被悬在了空中，毫无着落。我能理解，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习惯这种生活方式，靠山吃山，耕作其间，他们的情感是随大山的改变而改变。我遇到的那个山民，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你能说他不快乐？不幸福？幸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它不是一个遥远的目标，而是一个享受当下的过程。正如他们遵循内心，自给知足，何尝又不是幸福的另一种释义？

茅坪令人着迷，只不过我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返，没有更多地走近、更深地了解她。此行以为茅坪没有留下什么，但其实茅坪给我留下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