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中

初春午后，小雨才止，白云渐来，我怀着崇敬的心情，走进位于东大街药王庙中古朴亮堂的季恺事迹馆。在一张柜子中，透过玻璃隔断，我看到一张笔迹清晰的家书。那是如皋籍老革命、统战尖兵——季恺于1964年8月书写的《书怀示儿女》：

养尊处优者，壮志易沉沦。享乐终堕落，利令智慧昏。勤劳兼勇敢，民族古风尚。生产和杀敌，当仁应不让……

季恺的手泽，多有连笔，潇洒飘逸，激情与真情，像恣意的小河，流淌于字里行间。我伫立一旁，不舍离去，思绪万千。古诗云：“家书抵万金。”这份特殊的家书——《书怀示儿女》，尽管不是写于烽火年代，但是分量在我的心中要重于“万金”。悠悠亲情，字字育人，望着一页家书，最后蹦入我脑海的只有金光闪闪的两个字——清俭。这正是季恺为人为官的真实写照，也是这份家书留给后人的生活真谛。我侧脸转眼，就见到一个鲜活的写照佐证——一个饱经风霜的皮箱。

那只又老又黄的皮箱，安静地躺在桌上。满身的斑斑旧痕，仿佛正在默默地追忆着主人的光荣往事。它的主人，不是诗人，也不是画家，而是革命志士——季恺。它的身中，装的不是诗情画意，而是革命情怀。这只皮箱是季恺的“老伙伴”。他携着它，从如皋出发——北上北京，聆听李大钊的亲切讲解，心中种下革命的火种；南回苏中，参加革命，统战友朋，驰援红军，支持革命……从少年到青年，岁岁如此：家财万贯的季恺，却清俭如一，从不弃用这只皮箱。直到表妹结婚，他才将这只皮箱送给表妹——季婉。季恺外甥朱霁云，也深知他的用意，以勤俭为荣，以享乐为耻，将皮箱保存至今，又无私地捐献给季恺事迹馆。

如今在古老的建筑中，皮箱与家书朝夕相望，焕发出别样的“青春”。那是因为《书怀示儿女》感动着不计其数的后人，当然作为季恺大儿子季馨最有感触。他回忆童年旧事，难忘父亲“一片真心，两个巴掌”的教诲。他8岁时，偷摸父亲的手枪与子弹。他12岁时，躲在玉兰树上睡懒觉。季恺发现后，两次都给了他一个耳光。季恺很少打孩子，唯有这两回。季馨对此一直铭记于心，但从未记恨，因为他深深理解《书怀示儿女》的内涵，人不能贪图享乐，更不能玩物丧志。从此，季馨立志像父亲一样，言传身教，给弟弟妹妹做出好榜样。

正当我心中感叹季恺家书的实用价值，恰巧一缕阳光穿过窗户，折射屋内，不偏不倚地洒在《书怀示儿女》落款中寓意安乐的“恺”字上。一刹那间，季恺的名字，光彩熠熠，颇为夺目。唯有像季恺那样，安于清贫，乐于奉献，这样的家庭和家人，才会乐“恺”如云，德“馨”如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