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子

左起：飞来磨；民国本《如皋县志·卷三·古迹·飞来磨》书影；最近出土的一块墓志铭石；沈柳城捐资修建的清末义井。

如皋南部有个古镇，名字有趣：磨头。顾名思义，头是古人常用的地名，属于沿用，那么磨又从何而来呢？

民国本《如皋县志·卷三·古迹》记载：飞来磨，在磨头南街西偏，其色浅红，不知始于何年，镇因此得名。

所谓“飞来磨”，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块“硬馅饼”。至于磨石从何处飞来，坊间流传着各种说法。不过“飞来磨”倒非子虚乌有，至今磨头人还保存着飞来磨。此石为圆形，直径97厘米，厚15厘米，通体深红，中间鼓起，有三个大小不一的洞口，据说是农人紧钉耙柄时，长年累月捣出来的，四周扁平，刻有笔直的纹路。整体上，“飞来磨”很像一个小飞碟。

民国本《如皋县志》虽言“不知始于何年”，但是大致年限可考，因为磨头一名源自飞来磨。

乾隆本《如皋县志·卷三·疆域志》记载：“县南二十五里，头曰：‘墓头’。”嘉庆本《如皋县志·卷二·疆域志》记载：“县南二十五里，头曰：‘磨头’。”此次更名，说明飞来磨于清中叶（乾嘉时期）落至磨头。

近日，磨头新建龙游河水街文化广场，于通济桥旧址西侧翻土倒地，意外发现一块墓志铭石。幸有磨头沈祖仁老人、郭小林君，热衷乡史，即刻保护好铭石，出示同好，我有幸拜观。此石为正方形，长宽均为30厘米，高5厘米，上刻“墓志”两个大字，中间有X形裂纹，末字完全脱落。铭文涉及磨头地名、名人，转录如下：

维大清国江南直隶通州如皋县江宁乡十四都一图七甲人氏，住大礳头，皇清例赠国学生。先考沈公柳城府君在日阳年四十二岁，生于道光二十六年，岁次丙午九月十六日子时，亡于光绪十三年六月十五日申时。今扦地本镇桥南东首河岸田父茔昭位吉地，一圹立寅山申向，兼右线分金。谨选光绪十六年岁次庚寅正月十三日安葬。惟愿葬后富贵永远大□。

文中述及“大礳头”，即大磨头，飞来磨落地处。其实，当日飞来磨石有两块，一大一小。大石保存至今，前有描述，小石早已遗失。小石落处，人称小磨头。大小磨头，十分相近。嘉庆本《如皋县志·卷二·疆域志》就有佐证：“磨头，小磨头之南”“大磨头，南二十五里；小磨头，南十八里”。小磨头比大磨头更靠近如皋城。

此铭主人沈柳城，可谓磨头名人。民国本磨头《沈氏宗谱·卷八·爱塘公派十六世至三十世世表》记载，沈孔惠，字柳城，生于道光丙午年（1846），卒于光绪丁亥年（1887）。尽管沈柳城英年早逝，不过传记尚存。据《沈氏宗谱·卷三·柳城公传》记载：

公讳孔惠，字柳城，星奎公长子也。年甫成童，即失所怙，事母以孝闻。抚介弟友爱真挚，又能勤俭持家，家道日隆隆起。余自光绪八九年间，为识荆之始。尝便道造访，陈公孟之投辖、孔北海之开尊，情礼优渥，蔑以加也。读书能观大略，论史事如掌上观纹。聆其言，论风采，知为磊落丈夫，求之近人中而岂易觏哉？公居大磨头最为皋南烦剧之区，尝为人排难解纷，即有所赔累，而口不言功，有朱家、剧孟之风焉。通济桥为南北往来之冲要，舟车络绎，昼夜不绝，日久倾圮，行者视为畏途。公乃慨然倡修，捐重资、任劳勚，里之人至今犹啧啧称之。嗟乎！公之处家庭者，如此惓惓；公之处乡党者，又如此表表，宜其子孙之食报于无穷也。子美韶，负笈从余游，天资聪颖，瑶环瑜珥，兰茁其芽，方冀其学之有成，以世其家业。无何而椿庭见背，竟以辍学。此诚事之不得已，而理之不可解者矣！然美韶能议修家乘，并索传于余，以扬其先芬，可谓继志之一端，而克展孝思矣。前事可师，吾于美韶有厚望焉。公元配朱氏，无出。继配唐氏，生子二：长美韶，字九成；次美实，字佩秋。生女四，其季女，余长媳也。公妹晋姑，守贞不字，有北宫氏之懿范焉，百年论定。他日续修家乘者，当必为之传。

传记记录沈柳城重修通济桥的事迹。他在磨头还有很多善举，才得以成为名人。民国本《如皋县志·卷二·建置志街》记载，旧时如皋文人贾汝言于磨头访谈，获悉：磨头街修建于光绪五年，朱正大、沈孔惠等筹款购石铺砌。沈孔惠就是沈柳城。沈祖仁老人还引着我来到他家背面邻河的一片田地，田中有一口清末修建老井，井口为圆形老石，四周纹路与飞来磨相近。这是一口沈柳城捐资修建的义井，可供族人邻居免费使用。

正是有了像沈柳城这样的乡绅，磨头美名才得以宣扬传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