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锋

孙准手的民间传说颇多，有的近乎传奇公案小说，民国五年上海的《小说时报》第28期就刊登了孙准手其人其事，可见民国年间流传之广。说来笔者家族和孙准手有些渊源，小时候听爷爷、伯伯叔叔们讲起过孙准手的掌故。

民国版《如皋县志》载，“孙准手，名鉴英，准手是绰号，又叫准寿，住如皋县掘港场东街龙王桥，善气功，运气腹若笆斗，刀砍不进。从不收徒，常言，预学武术，非性格极淡，不可学，否则伤及他人，其罪难当”。

笔者祖上和孙家比邻而居，小时候听爷爷讲他的父亲与孙准手有过交往，所说的故事应该更加接近事实。笔者曾祖云程公，生于清同治十三年（1874），性格恬淡坚毅，完全符合孙准手的收徒要求，小时候曾想拜孙为师，但终因孙实在不想收徒弟而未成，但还是教了我曾祖父如何“扎马步”和“冲拳”等一些基本动作。笔者小时候，爷爷已有七十多岁，比照着他父亲的样子“扎马步”和“冲拳”给我们看，一招一式还是有板有眼，握拳的姿势与众不同，是四指包住拇指。爷爷说过去掘港四周都是草荡，常有强盗出没，一般的成年男子都会一招半势防身。真正的近身搏击也就几个招式分胜负，大战多少回合只是传说。

民国五年（公元1916年）上海的《小说时报》第28期就刊登“道咸间，有孙叟，名卓，绰号隼手……叟鲁人，曾为海船标客，船遇风，漂流至蠙山……”上面说孙为清道光咸丰年间的人，笔者认为是个错误。笔者曾祖幼年学拳大概十岁许，差不多是1884年左右，这时候已到光绪年间，孙准手生活的年代应该是道光至光绪年间。

《小说时报》上说孙大侠的来历，说他是鲁人，原先是海船镖客，后来漂流到掘港云云。这里的“鲁人”有两种解释，一种是山东人，一种是粗鲁的人，笔者还是倾向于第二种说法。孙家世居掘港东街，清中后期由江宁句容搬掘港，掘港郊区解放前还有“句容义冢”。笔者小时候就听老一辈说，孙准手是掘港本地人，年少时外出学得一身的好武艺，并在外行走江湖，帮大户人家看家护院，也曾加入镖局走镖，中年之后因得罪了绿林人避祸回到家乡。回家乡以后，住在龙王桥附近，不久家人先后染病去世。孙大侠瘦高个子，长方脸，走路双手夹着不摆臂，估计是怕伤着人，不苟言笑。原先帮典当看家护院，掘港原有东西两个典当，从时间上看应该是镇江丹徒、东台人在东街开的当铺。不久当铺歇业，孙大侠就在家里开炒货店，据说炒花生、蚕豆时候不用铲刀，因其会铁砂掌而是用手直接炒。孙家在龙王桥有四五间房屋，孙大侠拿来出租，家附近按两口大缸存大粪卖给四乡八镇的农民。孙大侠有个怪毛病，一年四季睡在石板上，冬天铺一个狗皮褥子，冬天不去混堂洗澡，说是怕把筋骨泡软了。各种地方志都说孙准手终生未婚，县印协主席、书画家孙德庚先生是其本家晚辈，他回忆孙准手的孙子解放前在他家附近孙协泰杂货店烧饭，这家买卖是本家孙明泰开的，孙老师叫孙准手孙子“呆太太”（掘港人称呼曾祖父为太太）。孙家有《如皋孙氏宗谱》存世，笔者还见过，辈分字排是“国治同明德，存仁养太和”，据此推测孙准手没有按照这十个字取名字，可能孙准手在孙家是老小。另据党史办孙保林先生说，孙大侠的重孙女原在镇绳网厂上班，至今仍然健在，生活在掘港。由是可见，孙准手应该是娶亲有后代的。

过去在掘港街上关于孙准手的传奇故事很多，直到20世纪八十年代茶馆、饮食业、街头巷尾还有人讲他的故事，这些故事大约是民国时期后人附会的。解放前皋东有很多去上海学徒、做生意，以至于传到上海，当时上海的《小说时报》记载了关于孙准手的五个故事。笔者认为《小说时报》是一本商业期刊，出于商业目的，故事多极尽渲染之能事，可信度不是很高。近来网络上不知何时爆出许多关于孙准手的故事，很多故事的离奇程度甚至超过民国时期的公案小说。笔者小时候也听说了孙大侠的一些故事，典型的中国式口头文学，算不上精彩。

孙准手在外学得一身本事就帮人保镖。一天护镖路过一个树林，树林里闯出几个强盗。孙大侠艺高人胆大，上去劈头一拳把为首的强人打出去几丈远，半天爬不起来，众强盗见状四散逃跑，孙准手一战成名，以后走镖就一路顺畅。

某天掘港街上来了个蛇花子，来到转硚口一家酒店，要了一壶酒，几个菜，吃完以后也不付账。店里的小相公（伙计）一把抓住不让走，蛇花子从怀里掏出一条“地斑蛇”往柜台一丢，顿时吓得众人不敢动弹。蛇花子洋洋得意，碰巧孙准手路过，见此情形，上前一步，鞭子一甩正好打落柜台上的“地斑蛇”，周围的告诉蛇花子你遇到的是孙准手，蛇花子素知孙大侠的厉害，头也不回向外逃窜。

孙准手原先在江湖上嫉恶如仇，得罪了绿林人，避祸家乡，一日仇家寻访到了他的踪迹，到掘港来寻仇。是时，孙准手正在店里劈柴用小泥炉烧茶。寻仇人并不认识孙准手，就问：“孙老板可在？”孙见来人不善，答曰：“家师不在，访友去了，请稍坐，喝杯茶。”孙准手即抓过毛竹筒用力一捏，毛竹筒就碎了。来人见状，心想徒弟功夫尚且了得，师傅肯定厉害，说声告辞，转身走了。这是孙准手智退仇家的故事，关于他的故事中这个流行最广，说明他是有勇有谋的人物，并不单纯是一介武夫。

小时候爷爷也讲过孙准手确有其人，故事不一定确实，但武功是真的。其实孙准手就是清末生活在掘港小镇，一位会武术的“普通人”。清末的中国积贫积弱，在国际上遭受欺侮，国人只有在心里塑造自己的英雄，如黄飞鸿、大刀王五、霍元甲等，海滨小镇掘港出了位孙准手，后世就大肆渲染，估计也是出于相同的目的。最后说说孙准手的死，老一辈人说孙准手大概死于光绪末年，活了六十岁的样子，由于会气功久久不能断气，挨了一天多才气绝身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