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媛媛

雨霁风光，春分天气，我拿到了周蓉的新书《仅向岁月微低头》。书名之外，封页赫然写着“有生的岁月，都是黄金时代”，一个女孩裙裾飘然，在漫天霞光中展望远方。我与她开玩笑：这个女孩若是换成短发，就更贴合你的形象了。

于时光长河，聆听人生回响

长于编校的她并没有做过多的编排整理，而是选择按成文时间将文章汇编成册。好似她这个人就那么淡然地往你身前一站，双手随意地搭在裤兜旁，朝着你粲然一笑。你或许会被她脸颊的梨涡、嘴角露出的虎牙所吸引，也会注意到她的黑眼圈，甚或是脸颊上氤氲开的星星点点，她都照单全收、欣然接受。正如她的微信名“痞子姑娘”一样任君解读。加她为好友的人或许怀着一探究竟的兴致，看看这个姑娘究竟是骄傲自负、落拓不羁的，还是有点缺心眼的。而无论你下了何种评判，她都以“我自横刀向天笑”的洒脱一笑纳之。

这本书也是如此。她将49篇文章那么轻轻一放，配上好友兼摄影师郭俊的摄影，就已足矣。她落落大方地展示她来时的道路，毫无扭捏之态，对于曾经的惶惑、不安都全盘接受，这种“事了拂衣去”的从容简直让人心生羡慕。读这本文集，你能看到树苗如何将根须深深扎进大地，蓄势以待，终成浓荫匝地的苍天巨树。

你若和她相处，会发现这个女人自律得可怕。规律地锻炼，勤勉地阅读，紧跟文学的发展走向，深度介入文学现场。就连外出培训，也绝不迟到早退，每堂课做得一手漂亮的笔记。她是一个坚定的长期主义者，这样的人一旦做了选择便一往无前，愿意倾尽时光的沙砾堆垒她心中的圣殿。你能看到她的沉淀与进步，看到阅读对她的滋养，它们似刀锋一般将她锻造成今日的模样，你只需细细触摸，便能发现细细密密的脉络，看到她之所来，将之所去。文学，是需要一定天分的，她是天资出众而又甘心为此栉风沐雨的人。

用文学之眼，洞见人生万象

取材于真实客观的生活，作家的人生经历、情感脉络不可避免地会渗入文字表达中，影响着作品的文风。散文作品总能窥见一个作家的性格底色和价值取向。周蓉的作品大多兴之所至，兴尽而返，透着江湖儿女的潇洒侠义。那些曲折幽微的情绪，或许在你心里蛰伏过而终究烟消云散，但她却敏锐地将其捕捉，化作她笔下“无事不可入，无意不可言”的灵动表达。读这本文集，总有种天然的亲切感，能在姿态横生的行文中发现与自己交叉重叠的人生体悟。

你看她写思念：“总要经过岁月的历练，才明白有些东西看似不动声色，却远比声嘶力竭来得更为扎人心肠。”不落笔于细枝末节，不渲染奔涌的情绪，只写浮动于内心深处似有似无的味道。她写年轻的自己：“经常没有来由地跟自己较劲儿……经常正在那样一种与自我的搏斗中，悲喜交集。”每一个女孩大抵都有过一段否定自我、怀疑自我、重塑自我的年少经历，但却不是每个人如她一样幸运，跋涉山河后终成长为勇敢无畏的大女主。在这本文集中，你能遇见镜像的自己，找到灵魂的碎片，与内心深处的情感同频共振，汲取前行的力量。

面对生活，她不能心安理得地隔岸观火，也无法做世相的共谋者，于是她将无法言说的话语化作文字，将它们记录下来，作为对自己汹涌内心的尊重与回馈。哪怕徒劳无功，哪怕于事无益，也不负自己“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的情义人生。

以冷热之态，描摹文学画像

周蓉的语言凝练冷峻、生动清丽，这与她的性格相似，与她相处你能够感觉到，她既是坚定疏离的，又是热情真诚的。你能感知到“生而为人，一生要记住的东西太多，背负的记忆也太多，而每一份记忆都是一层自我的绑架，唯有失去才是通向自由之途”的清醒自知；也会共情“我想，我还是会想你们的。因为那一年，我们都曾拼尽了力气互相喜欢”的真挚热烈。

无论是洞若观火般的冷静自持，还是奔赴山海的纵情随性，于她而言都不违和，因为这些或冷静或浓烈的文字包裹的是她对人对事的真切。所以她爱鲁敏的生涩：“她抛弃了技巧，只是在讲述，只是再一次将自己生命历程中微光乍现的时刻，一一拿出来，袒露给你看。”对鲁敏，除却文学上的欣赏，她更有一种“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的惺惺相惜。

你在周蓉的文字中，总是能看到一个昂着头的女孩形象，只凭着清澈如水的眼神和永不服输的盎然生机，就足以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她谈老屋的拆迁：“无非是耳边更加清静了些，因为半夜可能再也没有婴儿的啼哭声搅醒酣畅的美梦；不会为总要遇到那条半人高的藏獒而惴惴不安……无非是觉得那棵没能一并搬走的柳树，可能会寂寞一点。”浩浩汤汤的时代洪流下，每个人都被裹挟向前。而这个清瘦的女孩，无论面对怎样的强敌，哪怕内心已大雨滂沱，也要勉力以不屈之姿与之交锋，仅向岁月微低头。

这几年，我看她遍地开花，着实为她高兴。多希望每一个女孩都能如她一样，不惧高山、不负岁月。如你所说，世界何其大，生活热气腾腾又泥沙俱下。而我唯愿你纵情声色、快意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