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越 白本

如皋东陈有一个尚书村。所谓尚书，即清代名臣戴联奎。他的墓地就在尚书村。

经过十年浩劫，墓地已毁。幸运的是，还有十座石像尚存于尚书村墓地附近，已被定为南通市文物保护单位。一对石羊、一对石狮、一对石马，位于室外，经过上百年的日晒风吹，动物石像身上都已泛起青斑。另有四尊石翁供奉于室内，为青石石质，身高在2.45至2.72米之间，每尊重两吨左右。两尊文臣，头戴龙图阁学士官帽，亦宽袍大袖，手捧牙笏侍立左右；两尊武臣，头戴参知政事官帽，身穿宽袍大袖的朝服，一尊手执剑，一尊手执锏。坊间传闻，彼时大贪和珅东窗事发，戴联奎抄家有功；戴联奎离世后，皇帝便将和珅原本为自己预备的石人石马赏赐戴家，用于筑造墓园。这个传闻是否真实，难以考证。

清道光本如皋《戴氏宗谱·卷二·墓图》录入《大司马紫垣公墓图》。紫垣公正是戴联奎。有图可见，戴联奎墓自南至北依次是牌楼、石像和墓穴。牌楼甚是雄伟，上下共三层。顶层上书“圣旨”二字，中层为正文“诰授光禄大夫经筵讲官兵部尚书戴府君墓道”。三个官名的排序颇为有趣。戴联奎一生出任多种官职。清代进士毛式郇（礼部、吏部侍郎）作有《二十五世紫垣公传》，戴联奎世居如皋，后来寄籍大兴：乾隆甲午，公领京兆解首。乙未成进士。戊戌授编修，改复原籍，累迁至学士、詹事、阁部，擢兵部侍郎，调礼部，复调兵部。丙寅督学安徽。庚午典江西试。癸酉奉命督学山东，未之任，丁周太夫人。忧起，复吏部，擢左都御史，晋礼部尚书。戊寅调兵部尚书……

牌楼所刻“光禄大夫”虽为死后的封官，但为正一品。一位汉人当时能获此殊荣，实在难得。“经筵讲官”是指皇帝的老师，戴联奎曾任嘉庆和道光的老师。兵部尚书相当于国防部长，手握兵权。其中“经筵讲官”最是令人关注。清朝每位皇帝的老师一般只有三四位，譬如道光皇帝只有三位老师，其中两位来自如皋，除去戴联奎，另外一位是白蒲的沈岐。其次，整个清朝能够出任两位皇帝的老师的只有三人，除去戴联奎，另两位是汤若望（顺治与康熙）和翁同龢（同治和光绪），因此戴联奎可称是“清朝中期第一帝师”。

戴联奎身后能获此殊荣，实源于其清正廉明的为官之道与淡泊自守的处世品格。《二十五世紫垣公传》等文献详载其嘉言懿行。他曾自述清廉之本：“一个人习惯于华膴（丰衣美食、富足华贵的生活），家人就会效仿，忘记初心，习惯奢侈。我不知道奢侈的快乐，也不知道淡薄的辛苦。家用节约，公款开销也能自足，确保我初心不变。”其风骨尤见于拒附权贵一事。权臣和珅邀请邵二云、戴联奎师徒二人为其子（当朝驸马）讲课，邵氏称病推辞，戴联奎也坚决拒绝。和珅又用花言巧语，欲送重礼，戴联奎依然不从。毛式郇为此大赞戴联奎是“平居浑浑，不见圭角，而临事断然”。户部右侍郎徐士芬《阁部公祭文》记述，皇帝曾经称赞戴联奎是“吕端大事颇不糊涂”。清誉既著，恩宠遂隆。《如皋戴氏宗谱》有记，嘉庆皇帝先后于丁丑、戊寅、己卯年三次御赐“福”字给戴联奎。如皋戴氏二十八世戴经源还立下扫墓祭祖的家规：“祖宗坟墓，祭扫千秋。秋风春雨，倾塌必修……岁时祭祀，以答神羞。牛羊行旅，毋许践蹂。斯言不信，家法绳科。”戴联奎清廉谨慎的家风，得到了传承与发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