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波

现存郑逸梅日记，1955年9月10日首次提及他在拜访冒鹤亭时，见到柳逸庐来，闲谈中得知“柳翼谋老人患软足病，绝不外出”。

柳翼谋即国学大师柳诒徵的字，柳逸庐本名肇嘉，字贡禾，号逸庐。他既熟知柳诒徵的近况，必与之有亲戚关系吧，那么具体如何呢？

先来查一下年龄。柳诒徵生卒年较为确定，是1880年至1956年。1956年2月5日，郑逸梅记有：“访高吹万丈，则病已起床，但仍艰于步履……丈见告柳翼谋已故世，一昨大敛，年七十七岁。”至于柳肇嘉，其生年不甚确定，据王勇《柳肇嘉与〈江苏人文地理〉》（《镇江日报》2018.3.16），“《京江柳氏宗谱》作‘1884’，而《两江师范学堂学生名录》作‘1886’，未审孰是”。卒年是确定的，1960年9月11日郑逸梅记曰：“柳贡禾上月底去世，丧殓后始发讣文，具名为柳鹤寿堂，其三子一女均不出面，不知何故。”这一记述，与王文中柳肇嘉“1962年因病去世”的话大相径庭。两相对勘，当以郑逸梅日记为准。

王文引述了柳肇嘉的简历，估计以2008年续修版《京江柳氏宗谱》中的柳肇嘉传为依据，称其“1907年10月入两江师范学堂，师从李瑞清、叔祖柳诒徵等硕学名儒学习，专攻历史地理科”云云，可知小柳是大柳的侄孙。有意思的是，顷读美食家唐鲁孙《南北看·少年好弄·市井风俗》（云南人民出版社2024年版），书中《名片古今谈》一文提及“笔者在南京工作时，有位同寅柳贡禾君，其叔是国学大师柳诒徵”。这里说“二柳”是叔侄关系。究竟哪种更为可靠呢？

不妨先考察一下唐柳的同寅（即同事）关系，唐鲁孙与柳肇嘉在哪里做过同事的呢？在《一桌标准江苏菜》文中，唐鲁孙提及陈果夫主政江苏时期，曾举办过一次江苏全省物产展览会，“指定江苏省建设厅主持其事”。筹备委员还有镇江商会会长、中南银行行长等，但他们都是大忙人，又晓得唐是个“馋人”，所以将遴选菜品的职责，交予他分劳。从这里可知唐鲁孙曾供职江苏省建设厅，而柳肇嘉呢，他在北洋政府垮台后返回南京，先入战史编纂委员会从事编撰，后转到江苏省建设厅任视察。所以他们确实一度是同事，彼此应有交往。

然而凡事不可仅凭常识，一见到“二柳”年岁相差无几，就认定是兄弟或叔侄。若要证实或证否，应查阅当年的柳氏宗谱。当浏览柳诒徵1948年纂修的七卷本《京江柳氏宗谱》，第一卷中列有“民国以后政府聘委或地方推选历任公职者”，从中分别列出：“十二世 诒徵”“十四世 肇嘉”，他们既然相差两辈，可证小柳确实是大柳的侄孙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