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俊生

寺街是一条600多米的石板巷子，南北走向，宽不过三米，中间穿插着好多条东西方向的小街巷，在这些纵横交错的街巷里，一转身就是千年，隐藏着明清、民国建筑和名人故居，隐藏着南通古城的历史文脉。

寺街，顾名思义是有寺庙的街。没错，这里有寺有庙，还不止一座，清代的胡家庵、青莲庵，明代的郡王庙，元代的华王庙、谯楼，宋代的古郡庙、北上真殿、地藏殿，唐代的天宁寺、关帝庙，而这老街正是因为天宁寺才叫寺街。街上有寺，本没什么，但天宁寺对南通来说，却有不平凡的意义。

南通民间流传“先有塔，后有城，依塔建城”之说，指南通还没筑城的时候，天宁寺就已经存在了。南通城是柴荣的手笔，后周显德五年（958），柴荣设胡逗洲为通州，开始筑城，那时，天宁寺落成已经快100年了。天宁寺落成时，胡逗洲还没从水里上岸，它西边与廖角嘴之间还隔着一条尚未完全壅塞的古横江。天宁寺于唐懿宗咸通四年（863）建寺，第二年建塔，寺初名光孝寺，塔即名光孝塔。北宋政和年间（1111—1118），天宁寺与原在城西的奉圣寺合并，改称天宁报恩光孝寺。

中国佛教有天宁寺的地方很多，除南通外，常州、扬州、宁波、嘉兴、衢州、鹤壁、安阳、新乡、邢台、正定、北京、吕梁、晋中、南昌、雷州、南宁、福州、东营、温州、金华，都有天宁寺，一共有21处，但大多已在历史长河里淹没。南通寺街天宁寺是谁主持修建的？据悉，是由一个叫藻焕堂的僧人所建。藻焕堂又是谁？只知道是个和尚，其他则谁都语焉不详，只以“据悉”一言以蔽之，留下“藻焕堂”这僧不僧、俗不俗的名字让人猜测、揣摩。其实，明《万历志》和清《康熙志》对南通天宁寺有过同样的记载：

唐咸通中僧藻焕堂建。旧名光孝，天顺元年僧法恩奏改今名。

清《乾隆志》作了补充：

寺有光孝塔五级，后有毗卢阁。宋咸淳中君（郡）人管某建，僧法恩募捐。

天顺元年，是明英宗朱祁镇从弟弟朱祁钰手中夺回皇位的那一年，光孝寺于此年改名为天宁寺，寺名从此便固定下来，但五级浮图宝塔却没有随寺而更名，仍叫光孝塔。

天宁寺坐北朝南，以山门、金刚殿、大雄之殿、药师殿为中轴，西部为禅堂、僧寮，布局严谨，建筑雄伟。山门上悬有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天宁禅寺”题额，立柱上有画家范曾题写的“山河天眼里，世界法身中”楹联。山门前有照壁，一对石狮护持。主体建筑大雄之殿为宋代建筑，宋徽宗赵佶御笔题额“大雄之殿”。庙殿一般多称“大雄宝殿”，称“大雄之殿”的，恐怕只有南通天宁寺。大雄之殿高近40米，面阔三间，进深四间，歇山式，明向六根内柱，采用“包镶法”制成十二瓣瓜楞柱，下有复盆式石柱础，上雕缠枝牡丹花纹，主柱20根，高18米多，为宋代遗留下来的木结构古建筑。我国著名古建筑学家陈从周教授考证，用木质十二瓣瓜楞柱的古建筑，全国只有两处，还有一处在浙江宁波保国寺。

光孝塔是南通城最古老的塔，五级八面砖木塔，须弥座式塔基，塔檐用砖砌，上檐用角梁，下存擎檐柱，腰檐向上反翘，绕以雕板木栏，每层有四门。塔刹较高，承露盘上装相轮七重，刹顶上安置绕以光焰的宝珠，塔身颀长，呈现玲珑挺秀的姿态。天宁寺内的文化遗存众多，明代祝枝山所题“德玅空明”匾额，明清两代的七块古碑，天宁寺僧溪三大师的多幅墨竹图，寺内释迦佛、海岛观音、文殊、普贤、阿难、伽叶等像，均为唐代著名艺术家刘鸾所塑。2006年5月，南通天宁寺被国务院公布为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因寺而名的街，延伸着南通城的文化根脉，这里有建于宋代的紫薇书院、清代的紫琅书院，先后走出一名状元、一位榜眼、18位进士，以诗文传世十三世的文化世家范氏故居与天宁寺毗邻。当代画家范曾回忆小时候与同学袁运生、顾乐夫，跟在长他们几岁的袁运甫后面学画画时，每次听到寺庙里传来晨钟暮鼓之声，心境立马清净。这几位都在当代中国画坛占有一席之位，是不是小时候都不约而同地受到天宁寺钟声熏陶所致呢？

天宁寺钟声很别致，在古代，是通州“崇川八景”之一。“崇川八景”分别为：长堤春草、古井甘泉、锦绣遗荣、海山远眺、古寺钟声、仙桥云影、石港渔歌、沙田牧笛。这“古寺钟声”就出自天宁寺。民间传说，那时，天宁寺铸一口大钟，完工时，铸冶师辞离，吩咐寺僧不要忙着试击新钟。寺僧心急，未听吩咐，便叩击新钟测试。此时，铸冶师正步行至寺北方向之十八里河口，闻到钟声，叹道：“钟声止闻诸此矣。”此后，天宁寺僧人每回撞钟，先急撞18下，再慢撞18下，接着中速撞18下，每组以18为限，共54声。州人谚云：“天宁寺的钟声——紧十八，慢十八，不紧不慢又十八。”

《南通传》连载 第十五章 钟灵毓秀：老街古巷光阴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