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之俊

　　1933年6月，钱锺书自清华毕业，获文学士学位。因华北局势动荡不安，学校未举办期末大考。“6月初兵荒马乱中，应届毕业生两百余人，纷纷离校返籍，俱未参与毕业考试，其后教部颁发毕业证书。”（许振德《水木清华四十年》）

　　清华文学院是想钱锺书能留校任教的，但最终没能实现。许振德忆：“民廿二年夏，母校欲留中书作本系助教，几经交涉，终未成功。乃远走上海任教光华大学。”（许振德《忆钱锺书兄》）“几经交涉”，是钱锺书不同意，还是另有隐情，也在猜测之中。据后来朱自清的日记看，可能是校方不同意。1934年6月，钱锺书毕业一年后，清华中文系主任朱自清与文学院代理院长蒋廷黻（冯友兰此时出国度假）商议，欲聘请钱锺书到中文系任教，学校没有同意，“盖校方不欲加聘新人也（专任）”。这期间，叶公超也曾“为钱进言，均无效。”（1934年6月19日朱自清日记）

　　以钱锺书当时的水平和成绩，他一毕业就直接到清华研究院读研究生当毫无争议。外文系老师也确实有这个意愿，但他还是弃清华选光华，从而引起了后来的种种猜测。有关钱锺书不愿在清华读研究生的原因，流传最广的说法是，陈福田等当时劝钱锺书留在清华读研究所，而钱锺书说：“整个清华没有一个教授有资格充当钱某人的导师！”（周榆瑞《也谈费孝通和钱锺书》）吴宓对钱锺书不愿意留在清华并无不悦，他说学问和学位是两回事，以钱锺书的才华，他根本不需要硕士学位。“当然，他还年轻，瞧不起清华现有的西洋文学教授也未尝不可”。（汤晏《一代才子钱锺书》）杨绛曾就此事问过钱锺书，“有此诳语否？他那时已住医院，病还不重，明白告我，从未有此事。”（2000年2月23日杨绛复汤晏函）钱锺书之所以不在清华读研究生或任助教，主要原因可能和他想出国留学有关。

　　出国留学，在清华读书时他已流露出这种想法。清华同学石璞教授（著名外国文学学者、四川大学教授）回忆，她和钱锺书同学三年，大学时代的钱锺书很有思想和追求，除了上课以外，把时间都花在了图书馆。他们有一次在闲暇时交流学习心得，钱锺书无意间流露出了毕业以后到英国求学的想法，“没想到我们毕业后的第二年，钱同学就去了伦敦。”（石璞先生2007年7月8日百岁生日会上的回忆）对钱锺书这样想出国留学的毕业生来说，如在清华继续读研究生，有一点很要命，可能没有公费出国留学的机会。据杨绛透露，她进清华研究院时，“系主任偏重戏剧。外文系研究生没一个专攻戏剧。他说清华外文系研究生都没出息，外文系不设出国深造的公费学额。”（《我们仨》）那为什么他没有一毕业就考试呢？根据当时出国留学规定，大学毕业后要有两年以上专业工作经历，所以钱锺书是在光华大学工作两年后才报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