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文山
我家有一根桑木扁担,是父亲留下的。扁担在父亲的肩上一扛就是几十年,革命和家庭两副重担一肩挑,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解放战争期间,父亲用这根扁担帮解放军送军粮,为支援前线打胜仗出过力。新中国成立后,父亲用这根扁担送公粮,为支援国家建设做过贡献。1958年,父亲扛着这根扁担参加了开挖如泰河的万人大会战,历时三个多月,为兴修水利流过汗。20世纪60年代,父亲还用这根扁担帮代销点运过货,为养家糊口担过责。为此,有人还为父亲的扁担编了几句顺口溜:小小扁担五尺长,家国情怀记心上,任凭重担压在肩,挺起腰杆永向前。
70年代初,父亲年纪大了,我从父亲的手中接过这根扁担,担起了他没有担完的责任。
高中毕业后,我回到家乡,正遇上开挖星红河。我便主动请缨,走上河工工地。初次挑担,我的肩膀被扁担压肿了,脚底被草鞋磨破了,但我没有退缩,我坚持用这根扁担,挑着每担都在一百五十斤以上的垡头,走在来往的河工队伍中,奋战了一个多月,终于完成了河工任务,也尝到了父亲挑担的滋味。
1971年,我带着这根扁担去小洋口参加围垦海堤的大会战。晚上,海风从临时工棚的草杗上吹进来,发出瞿瞿的声音,吹得人身上一阵阵发冷,我跟十几名民工挤在一起取暖。第二天早上天不亮,又打起精神,扛起扁担与民工们一道奋战在冰冻的工地上。挑累了,就坐在扁担上歇一会,面对那“茫茫黄海波连天,众人围垦春潮涌”的场面,又激起了我继续干下去的决心。多少个夜晚,我枕着大海的波涛声走进甜美的梦乡。
1974年,我到袁庄公社十一大队小学任教。时值“文革”时期,教师的身份属于臭老九,必须接受劳动改造,开挖家乡的陆家陵河,学校里也领到一份任务,方法是由教师轮流去挑,去接受“锻炼”。我又带上父亲的扁担与全校教师齐上阵,再一次经受了考验,磨炼了革命意志。
退休以后,我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又找出这根珍藏在家中的扁担,参加孙庄村的美丽乡村建设。我用这根桑木扁担,挑泥将房前屋后的低洼地填平,在门前开辟出一个小花园,栽上了月季、海棠、紫荆、红梅、春梅、杜鹃、茶花等,到了春天,各种花儿争奇斗艳、万紫千红,成为孙庄村美丽乡村的一角风景。
父亲的这根桑木扁担,原来就被父亲的肩膀磨得发光,今天,它又让我的肩膀磨得锃光发亮,每当我扛上它的时候,就觉得是担起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是的,我还要在夕阳红的路上继续扛着父亲的扁担为家乡建设奉献余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