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昕

菖蒲俗称水蜡烛，它学名香蒲，又名蒲草。菖蒲的生命力极强，只要在沼泽湖滩上就能觅见其芊芊身影，绿意盎然的叶子宛若一柄柄绿剑，直指蓝天。

盛夏时节，也是采挖菖蒲根茎的时候。菖蒲的根茎我们又称之为蒲笋，小伙伴们成群结队来到水塘边。村里的小伙伴们相邀在一起，手里挎一只椭圆形的竹篮成群结队去湖边采挖蒲笋。到了湖边，大家脱去长裤，分散开来朝湖边深处走去。随着深一脚浅一脚“咕咕”的踏泥声，大家的身影随之隐藏于密不透风的菖蒲丛中，大家埋头找寻、采挖。采挖蒲笋首先得弄清雌雄之分，其实也好辨认，雄性菖蒲就是长有绒芯的，而雌性是没有的。俯下身子查看蔸部，菖蒲蔸部浅红雄壮，说明下面的蒲笋一定肥壮。蒲笋在淤泥里长得很深，越是长在淤泥里最深的部分就越鲜嫩。要想得到鲜嫩的蒲笋，不妨要花费一定的耐性和心思。先用手扒开蔸部周边的泥巴，继而试着轻轻向上提，如果手感很紧，还得继续深挖，往往要挖很深的泥洞，才能将蒲笋尽底完整挖出。要是心急，没挖多深，就急于往上拔起，往往会前功尽弃，就会“啪”地从中折断。刚从淤泥里拔出的蒲笋浑身沾满的泥巴，要是放在水里清洗干净，根茎便露出玉白的本色来，茎白皙如玉，鲜嫩无比。

入秋以后，菖蒲顶上的棒子也变成了深褐色，在秋风中摇曳。乡下对每一样东西都会物尽其用，充分发挥自己的才智，对于菖蒲也是如此，到了初秋时，母亲会拿一把镰刀，到水塘边尽根部割下菖蒲的细秆及棒子，拿回家摊在地上晒干。细秆可以编成蒲席，铺在蒸屉上蒸馒头发糕；而棒子晒干后揉碎，冬天做棉鞋的时候可以将细绒絮在鞋面上和鞋底，不但吸汗，且非常保暖。棒子的细绒来年夏天还可用来熏蚊子，晚上躺在院子里的竹床上纳凉，母亲就会用一只破脸盆装上棒子细绒，点燃后散出淡淡的烟熏味，一整晚，都不会受到蚊虫的叮咬。

中国人对于菖蒲的文化记录不少，因菖蒲的叶形状似剑故名。梁朝陶弘景在《名医别录》中称菖蒲“叶如剑刀”。既为剑刀，其避邪的意象功能便不言而喻。这是菖蒲在端午节很简单的一种用法，老百姓只需将蒲叶往门厅、床头一挂，或加以小的整饰，利剑便成。锋刃之下，邪虫恶豸自是不敢轻易进屋，古人的心理便有了象征吉瑞的抚慰。

屈原在《楚辞》里把菖蒲称作“蒲剑”，寓意对楚怀王及一切恶势力充满着无比仇恨。仿佛看到诗人行吟江畔、忧国为民的背影。明代诗人解缙在《菖蒲》一诗中写道：“三尺青青古太阿。舞风斩碎一川波。长桥有影蛟龙惧。流水无声昼夜磨。两岸带烟生杀气。五更弹雨和渔歌。秋来只恐西风起。销尽锋棱怎奈何。”且持菖蒲忆屈原，写出了三闾大夫的贞节情操，把菖蒲当作路漫修远的求索之剑，不媚权贵的人格之剑，至死不渝的爱国之剑，令后人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