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之俊

1933年初夏，钱锺书提前于清华毕业，到上海光华大学任讲师。1934年春，钱锺书利用春假北上清华春游，会女友杨绛，拜会师友。“3月30日行，4月1日至”。（《北游纪事诗》）到达北平后，“诸师友排日招邀，饮食若流”，大伙排队请他吃饭，可见才子归来多受欢迎。老师中，他拜见了“大学时代五位最敬爱的老师”，以及许振德等关系好的同学。

钱锺书见老师张申府时，“申府师方遭太翁之丧”（钱锺书注），还没有从悲痛中出来。故张申府见到学生时，灯下拉着钱锺书的手，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悲伤难语。张申府父亲张濂于当年3月4日去世。钱锺书此番回沪后，作《北游纪事诗》绝句二十二首，其六为张申府作，云：“执手灯前制泪垂，低徊一语郁千悲。性情学说原无涉，林老云亡说与谁。（申甫师方遭大故。林老指畏庐老人《孝友镜》序也。）”《中书君诗初刊》注作：“申甫师方遭太翁之丧。林老谓畏庐翁《孝友镜》序也”。

有人认为，钱锺书在20世纪40年代创作的长篇小说《围城》中，褚慎明影射的就是老师张申府。但一般我们认为影射的是许思园。范旭仑认为：“褚慎明确实是个复合体——四五分像许思园，二三分像张申府。”（范旭仑《钱锺书·张申府·褚慎明》，《南方都市报》2018年1月21日）舒衡哲在书中就认为，《围城》里的褚慎明实是张申府的写真（Qian Zhongshu，in his novel Fortress Besieged，parodies achar acter named Chu Shenming in words that portray Zhang Shenfu quite directly）。范旭仑认为，“褚慎明为许思园的化身，人皆知之，惟舒衡哲独具一只眼，谓是张申府的变相，想必得自张申府的口传指授。”（范旭仑《钱锺书·张申府·褚慎明》，《南方都市报》2018年1月21日）

解放后，钱锺书还请过张申府吃饭。张岱年说：“清华有两个才子，一个是钱锺书，一个是张荫麟，张比钱早一些。钱锺书本来和我也有交谊，但五七年出事后，路上见面我和他打招呼，他不理，以后我也就不理他了，不高攀了。不过他太太还客气，五七年后见面还点头。钱锺书自己说在清华早年最得力的老师是张申府，他经常去看张申府，所以在张申府家他和我见过多次。解放后他请张申府吃饭，要我作陪，所以我还欠他一顿饭。钱锺书有些看法还是深刻的，解放后有一次他对我说，咱们是沾了理科先生的光，本来文科先生不要了，可是理科先生还得要，所以咱们都沾了他们的光了。”（陈来《追忆张岱年先生》，《社会科学论坛》2006年第1期）

钱锺书1949年后的手稿札记中仍有老师的影子。1951年，钱锺书作《秽乘》日札，论《晚清四十家诗钞》忽添入一笔，谓《绣像小说》第四十号《云萍影传奇》“插图中旦‘辫发戴眼镜之旦华格斯’貌大似张申甫”。（范旭仑《钱锺书·张申府·褚慎明》，《南方都市报》2018年1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