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维香

一棵树什么时候最美？看到一篇文章里的一句话：“树之最美还在所有叶子都被秋风撕扯之后”。突然心头为之一动，不由得格外关注起冬天的树来。一年四季，在春夏秋这三个季节里，我们抬眼看树，其实是在看叶、看花、看果，只有冬天里的树，如智利诗人聂鲁达所说，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

一棵树，尤其是一棵老树，年头越久，就越多丰富的细枝末梢，它们疏密有致，凌厉的指向天空。而天空是微蓝的，一树线条般的枝枝丫丫，背景是一望无际的淡蓝的天幕，犹如一幅水墨画。不具颜的值，不显色的彩，却有一股摄人心魄的美。

特别是生长在乡野的树，远离繁华熙攘的都市，扎根在肥沃或贫瘠的土地上，一年又一年。没有人专门为它修枝剪叶、施肥浇水，不像城市里的树被人宝贝般侍候着。但是，他们并不卑微，反而更无羁，也更干净，像是最为纯粹洁净的灵魂，不被尘世间的不洁所污染。一棵苍穹之下挺立在旷野上的老树，粗壮的枝干，剥落的树皮，巨大的树冠，将自己坚韧、倔强地印在严寒的天空中。天越寒，北风越肆虐，越显其伟岸、坚强。每每看到这种景象，我总有一种无法抑制的感动。

冬天的树也是有“果实”的，你看，那些鸟巢像不像是树结出的硕大的果。有一次驱车下乡，侄子上小学的女儿，从出城开始就贴着车窗玻璃数沿途能看到的树上的鸟窝，数啊，数啊，多到数不过来，小姑娘简直是要崩溃了。是啊，鸟窝怎么能数得过来呢？太多的树上有太多的鸟窝，不然这寒冷的天小鸟们能去哪里呢？冬天的树慈祥地接纳了这些小生灵。

不仅如此，风霜来了，它也接纳；雨雪来了，它也接纳。李渔说树的好处是：“见雨露不喜，睹霜雪不惊”，所以能“挺然独立”。冬天的树承受着风刀霜剑、冻雨冰雪的考验，但不怨不艾，勇士般直面一切的磨难。有时看到一棵树，俨然一副枯死的样子，殊不知那黯黑苍老的容颜下面是一颗万劫不死的心。

不时地，我会为一棵树而驻足，一棵掉光叶子，裸露着枝干的冬天的树。“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我却爱你虔诚的灵魂，爱你苍老脸上的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