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月英

我自己的房间里，所有的书橱早已横七竖八地塞满，一些不准备看的书被打包起来，放到书橱顶上或者床底下。很多次我动了心思要把一些不太用得着的书卖掉，却找不到合适的卖书渠道，我家附近没有旧书店可以上门收书，卖给小区收废品的大爷，又觉得几毛钱一斤的废纸收购价，实在是不甘心。我一直想着有空的时候，在孔夫子旧书网注册网店卖旧书。但这件事情说起来虽然容易，其实相当耗费精力，需要每本书分别拍照，定价，包装邮寄。如果是冷门的学术书籍，购买者本来就少，很难一下子就清理掉大批量的旧书，所以最终也缺乏付诸实行的动力。

几个月前，我在朋友圈里见到同学顾兄贴出了卖旧书的照片，就询问他卖旧书的渠道。顾兄向我推荐了多抓鱼的APP，说是通过软件预约，可以上门收书。我尝试之后，发现确实方便，网站会在自己选定的时间预约快递上门取书。书的回收价格大概是系统根据各大购书网站的售价自动评估的，比如新星出版社2012年西泽保彦的《人格转移杀人事件》，定价是28元，回收价格为17元，二手小说书能卖上这样的价格，简直可以算是保值了。但同样是推理小说，东野圭吾和京极夏彦的书回收价格就相当低，多在定价的1折或是2折左右，也许是因为畅销书作家，作品印数实在太高的缘故。我陆续卖掉近三百本书，收到的回收书款总计两千多元，比起购入价格当然低了很多，但也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心理预期。

在多抓鱼出售旧书，卖家无法自主定价，价格完全由系统预估的价格为准，所以不可能像孔夫子网站上的一些旧书商一样，耐心地等待买家，把绝版旧书卖出奇货可居的高价。多抓鱼的优点在于流程的简单方便，旧书直接卖给网站，不需要操心旧书的拍照、描述品相、与买家沟通、包装、寄送等诸多事宜，与孔夫子网站上需要自己操办售书的一切后续流程，恰好是互补的，很适合我这样的懒人。多抓鱼的口号是“真正的好东西值得买两次”，但买来的旧书也能再次出售，所以一本书有可能被买上三次四次之多，说起来也是非常环保又有意思的。

我在多抓鱼买过几次二手书，收到的时候每一本都被网站加了塑封，品相与网站对书的描述相符，总体来说算是包装很用心的。售价的话，二手书比一般新书折扣后的售价低不少，但有时遇到大型购物网站促销，二手书比新书售价略贵的情况也能见到。纯粹从性价比的角度来说其实不算特别理想，但我因为很喜欢书籍循环流通的理念，所以有些只想大致翻看内容、并不打算收藏的书，首选还是购买二手，读过之后随即再次回收，算是表达对循环经济力所能及的支持。

在多抓鱼上，性价比最高的当属淘到其他地方高价出售的旧书。比如在我购买了一堆民国学术相关的书籍之后，系统根据购书类别，为我推荐了浙江教育出版社2015年出版的《王国维书信日记》。这本书定价98元，在孔夫子旧书网售价最低也要140元以上。这本书我早就有意购买，但因为在孔夫子旧书网上二手书售价高于定价的缘故，最终没有下单。而在多抓鱼上，这本书的售价折扣之后仅为33.6元。虽然只是便宜了几十元，但从中也能得到一种“赚到了”的乐趣。有不少在其他旧书网站上高价出售的书，在多抓鱼以相当合算的价格出售。我想这些书原先的主人，大概也是和我一样性格疏懒的人，懒得自己拍照、定价、出售旧书。虽然像我们这样的懒人会把能卖出高价的旧书低价处理，但如果人人都不追求把书卖出高价的话，那么也能用低廉的价格买到贵的书，从花钱的角度来说算是动态守恒的。

森见登美彦在《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中叙述京都下鸭古本祭的时候，用很长的篇幅描写了在盛夏炎热的旧书市场，有旧书市之神化身为少年向主角揭示旧书之间或隐或现的内在联系。在小说的情节里，旧书市之神负责管理旧书世界发生的所有不可思议之事：“出版的书就是让人买的。当买的人终于放手，将书交给下一个人的时候，书就获得新生。书就是这样几经新生，将人与人联系在一起。”我很喜欢森见登美彦在小说中展现出来的对于旧书流转的观点。别人用过的书到了我手上，我看过的书又进入别人家的书房，卖书与买书，大概就是这样一种循环不已的乐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