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谔
那一年暑假,厂里接了一批启东市教育局教研室委印的活,要求在开学前指定的几天内分送到全市各相关文教单位。厂子创办之初,为了拉生意,我曾走遍全市各地,简直要把启东地图刻在脑子里,因此这回送货的事就很自然地落到了我这个“打工老板”身上。
当时厂里用来送货的是一辆长安小面包,没有空调。暑假的最后几天,正是大热,有一天送货至某初级中学,学校办公室大门紧闭,无人应答。正张望间,忽听有人喊我名字,循声望去,是我在永和中学任教时的同事姚老师。我说明来意,姚说这里的收货人是总务主任。一会儿,他把总务主任喊了过来。
总务主任是个中年男人,脸孔虚胖,他冷冷地说:“现在是暑假,我们不上班,没人接收。”“唉,你看你们多舒服!不上班,工资还照发吗?”“那当然!”总务主任虚胖的脸上浮出一层很受用的表情。姚老师望着他,欲言又止。“既然拿人工资,就该给人干活。收货!”我厉声呵斥道。得意一下子变为尴尬,总务主任虚胖的脸抽搐了几下,掏出了那串随身带着的象征着权力的钥匙。
还是为了送那批货。有一天我到了另外一个乡,找到了单子上负责收货的某校长。某校长与我其实并不陌生,但那天他似乎并不认识我,指挥我把东西搬到了南楼的三楼,我正要告辞,他说还是放到北楼吧。我把货物全部搬到了楼下,准备用车拉至北楼。“还是放一部分在南楼吧。”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我一边用衣襟擦汗,一边喘着粗气说:“到底怎么放?”我的话似乎触犯了他:“你什么态度?我让你怎么搬你就得怎么搬!”“我不是人?这么热的天,让你乱折腾!”有人听到了我们的争执,赶紧走了过来……
还有一次,我们厂设在南通的办事处傍晚时接到一单活,要求当晚完成并送至校长室,因为学校第二天一早的大型活动要用。天黑后开始下雨,晚上十点半,我送货至该校,可大门紧闭,好不容易敲开了传达室的门,向值班保安说明了缘由。对方摇着头道:“晚上不允许校外车进校,这是规定。”我央求说:“这么大的雨,东西又这么多,不让我把车开进去我怎么办?要不你帮忙收一下,我打电话给联系的老师,反正材料明天早上才用。”“不行!”
我回到车里,打负责联系这笔业务的老师留的电话,不接。又打校长室的电话,没人接。雨越下越大,我不停地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后来,我把车移至传达室贴近处,先把东西悄悄地搬到了传达室门口,然后敲门……
保安骂骂咧咧地打开了传达室的门,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东西“呼呼呼”地扔了进去,然后快速钻进汽车,抛下这样一句话:“有本事你把东西扔出来。”
刚回到家,妻子就问我:“是不是跟人吵架了?”“你怎么知道的?”“人家保安马上向校长告了状,和我们联系的那位老师刚才来了电话,说你的态度十分恶劣。”都是些什么人呀?现在的“反应”好快!我刚才打电话他们为什么就不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