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8版:夜明珠

永远的魅力

□刘伯毅

最早读《红楼梦》,是在我13岁那年的暑假。那是20世纪70年代,用了一个星期,连翻带跳,竟把那四本一套全读完了。我到处寻找书中的故事,但看到的大多是吃饭睡觉,品茶说药,这些人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还动不动地哭,这使我很不解,那时说《红楼梦》是“封资修”的毒草,看来我不但没有中毒,初读《红楼梦》还大为失望。其中失望之极要数那个贾宝玉,虽说那时还没有“寻找男子汉”这一说,但贾宝玉实在不像个男儿,因为他时常流泪。

上了大学,人学得斯文了,诗词曲赋那种古典境界,让我竟生了莫名其妙的亲和力,文人士大夫以及名媛才女之间的风流娴雅、低回流连又使我把注意力投向了《红楼梦》,无奈自身文化底蕴不够,还是有点厌烦那豪华的排场,精致的菜肴以及一帖又一帖的中医药方。到了电视剧《红楼梦》播出时,为了弄懂剧中情节,我又一次翻看《红楼梦》,这才意外地发现它的天地是如此之大,惊讶于曹雪芹那百科全书式的博大和精微,意识到自己对社会对文化的了解、对世情的圆熟,还远远不如“大观园”里一个没有文化的丫环。从此,我就迷上了《红楼梦》,常常读上一两回,想上小半天。

《红楼梦》一书的书名很值得咀嚼。红楼是闺房,是无性的清净圣洁所在,是天真无邪的红颜少女活动的场所。“楼”与平地相对,先民时少女本来是在原野平地自由自在的嬉戏,以后进了房,进了房还怕不安全,就上了楼,平地只留下了男性可以活动,但好像女性越住越高,命运反而越来越差,完全成了男性的附属,女性心中是喜是悲,唯有自知,男权并不重视。“楼”已与外界隔离,命运和身体一样禁不起风雨,但少女向往和梦却是层出不穷。这个梦,是住在红楼里一个个少女破碎的梦,还是贾宝玉一心爱女儿想进入红楼而做的梦,或者还是其他什么梦?我有点弄不清。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第一代创业,第二代守成,第三代渐渐不行,第四代腐朽没落,到第五代就“扫地出门”。这是封建社会大家庭的普遍发展规律,贾府也没有逃出这个循环,虽然在京城拥有半条街,但到了第三代,家里的男人们开始不行了。贾敬跑到庙里当和尚,整天敲木鱼念经书。贾赦是个老淫棍,胡子花白了都不放过母亲身边的丫环。贾政则是个伪君子,道貌岸然,庸碌无能。表面繁华鼎盛的荣国府和宁国府,竟找不出一根顶梁柱,到了贾宝玉这一代以及后一代,情况就更糟糕了。

读过了“鲜花著锦、烈火烹油”的繁盛,读过了“陋室空堂、衰草枯杨”的败落,读《红楼梦》,心中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黯然和伤感,为了那个永远不老的爱情,为了那群清洁如水的女儿,也为了那个旷达奇才曹雪芹。200多年前,曹雪芹,那个常常一醉“白眼向人斜”的狂傲书生,怎样在“举家食粥酒常赊”的困境中,“醉余奋扫如椽笔”,写出这大气磅礴、流传千古的巨著,在洞察了“世事洞明”的“学问”,看透了“人性练达”的“文章”后,再为了一碗糊口的粥而“叩富儿门”,沿街卖画,遭别人斥责,是不是心里常寒冷痛彻,又无可奈何?

总觉得《红楼梦》高大上, 描写的环境在北京、南京,和我们通州没什么关联。但现在有红学研究专家发现,曹雪芹在《红楼梦》一书中,大量使用了余西古镇一带的方言。清初时,余西古镇是大盐场,商号林立,市井繁华,有人因此富贵发达,同时余西古镇又是曹氏集中居住地,说不定有人和曹雪芹有血缘或亲友关系,曹雪芹完全有可能在余西古镇游玩过,居住过,甚至写作。在时空的隧道里,余西古镇有可能和曹雪芹,和《红楼梦》在某一个节点相交相遇,《红楼梦》变得更可亲近和更有魅力了。

2020-12-05 2 2 江海晚报 content_43292.html 1 3 永远的魅力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