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朱

心理学家吉尔伯特·布里姆在他的著作《名望动机》里把野心阐释为一种人的本能，说人对自己已经知道和已经能做的事，总会产生一种不满足，由此想要通过自身的行为获得更大的成长。“我们希望有机会实现自己潜力的最大值。在任何年纪，我们都想要自我挑战，去铸造、建立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但是有野心是不是一件好事呢？人是否应该安于自我阶层？

这是看美剧《无所不为》时忽然冒出的问题。该剧改编自小说家珍·汉芙·克瑞兹的作品《你早该知道》。首先让人注目的是主演妮可·基德曼和久违的休格兰特。格雷丝·萨克斯是一位事业成功的理疗师，拥有忠实的丈夫乔纳森和在纽约精英私立学校念书的儿子，过着自己理想的幸福生活。在第一本书出版之前的几个星期，各种突发状况向她袭来，看上去是围绕着一件暴力谋杀案的悬疑故事，但从另一个角度，又像是对阶层攀爬的思考。埃琳娜是平民母亲，因儿子患病，结识乔纳森，与后者发生关系。以他为跳板，她进入他那个圈层，并一步步紧逼着，一步步要求着。剧集开始安排了埃琳娜的头被钝器击打致死，尸体还是被她儿子发现。揭开了生活秘密的帷幕。

在其他人的眼里，埃琳娜闯入了不属于她的世界，并且她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感恩和低姿态，反而用自己的方式处处表达出敌意，尤其是她以自己年轻的身材和面孔吸引到其他男性家长们的注意，更让妈妈们深恶痛绝。但在格蕾丝眼里，她看出这位意外进入陌生环境又强烈渴望被接纳的外来者，只有深深的悲伤和胆怯。剧中有很多细节表现出上流阶层那种不以为然就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高高在上，拿奖学金的孩子在精英私立学校的家长来看，只不过是让自己感觉更好的慈善之举，家长委员会在台上为筹款致辞，表示学校最重要的就是多样化，台下鼓掌的除去一两个黑皮肤以外，几乎全是白人。埃琳娜不傻，她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表面的善意背后深深的讽刺。她被大家排斥也并没有退缩，而是表达出了不屑，当众给宝宝喂奶。每次送儿子上学后，她都会坐在学校对面的长椅上看来来往往的人看很久，意味深长，并在换衣间全裸站在了格蕾丝面前，表示羡慕她们的生活，想融入进来。

自在的生活状态是一种滋养，而有所追求在适合的程度下是一种促进，但假如缺少与之相匹配的能力就会变成一种折磨，甚至会慢慢演变为致命的毒瘤。埃琳娜在人群中局促不安，她对格蕾丝哭诉，欲言又止，在电梯里悲痛的埃琳娜突然吻了格蕾丝，格蕾丝联系不上丈夫乔纳森，最后发现他的手机留在家里。

人们常常以为生活掌握在自己手里，仿佛自己是个全能的人，其实对很多人与事都一无所知。就像格蕾丝自己是个博士，但看不出来自己父母婚姻不幸福，不知道自己的老公有人格缺陷，这么多年心理医生好像白干了。也可能她不愿去面对自己不愿承认的事实，她需要自己很得体，非常注重隐私，对父母也是点到即止，从没有开口让父亲帮过自己，她看似坚强聪明，但内心很虚弱。人一旦处于一种只关注自我的状态下，仿佛就不能思考生活中的不合理，不能做到很好的共情。有句话叫“灯下黑”，一部韩剧里讲的也是这样一个故事，一位女警察不知道与自己生活多年的丈夫是个有精神缺陷的杀人犯。

因为埃琳娜认识了乔纳森并与之有了婚外情，埃琳娜的老公亲眼看到两人在画室里拉扯不清，自己被绿了却不敢去惹比他高一个阶层的医生，自己老婆的野心便是原罪。格蕾丝的父亲是个超级富豪，他对乔纳森这个女婿很不满意，见面就是一脸嫌弃，这里面是不是也有阶层原罪的因素？所以，要去突破阶层或是接纳新阶层，需要很多条件。有野心不是件坏事，它跟梦想的外形非常相似，但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任何一种基因的变异都会引发出千差万别的表情。控制以及权衡是门没有教科书的学问，很深很深的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