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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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漱溟曾对中、西、印的文化精神有过一个概括:西方是向前的,印度是向后的,而中国则是调和持中的。这个公式太过整齐机械,宜乎为胡适所嘲笑。
不过,不同的文明在精神上似乎确有不同的“偏好”,用斯宾格勒的话说,就是有不同的“灵魂”。照我的印象,在文明的早期,希腊的哲人最关心宇宙问题(万物的起源),中国的哲人最关心社会问题(人群的治理),印度的哲人最关心生命问题(死亡的恐惧)。
当然希腊人并非不关心社会问题、生命问题,中国人、印度人亦可如此类推。我只是说,不同的文明,形成了不同的“路径依赖”,对某方面的“问题意识”可能会更为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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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和幸福都要基于一定的外部条件,二者的区别是:相对说来,快乐更依赖于外部的刺激,更偏于物理性的反应;幸福更取决于内部的满足,更偏于心灵性的反应。
说得更简单些,给我们带来激动的,往往是快乐;让我们感到美好的,往往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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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普通的多数更重要,还是高端的少数更重要呢?
我的回答是:在政治领域,多数更重要,在政治之外的所有领域,高端更重要。
生命是宇宙中最可贵的,它不是少数的吗?人是生命中最可贵的,它不是少数的吗?美是人类世界中最可贵的,它不是少数的吗?
平等是人类自己创造出来的法则,绝非自然的法则——绝非宇宙的法则。平等法则只适用于人类共同体的内部,而且只限于政治层面。平等是反自然的人造理想秩序,就像空调是反自然的人造理想气候,它们必然是有限的,只能在局部维持。将平等法则运用于政治之外,甚至人类世界之外,既是不合理的,也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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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和史料皆以稀为贵,哪怕它们实际上并不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