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继高

我与孙大嫂的对话，始于一天早上。那天吃早餐的人较多，通常我的早餐，无论酒店的食品多么丰富，我只吃三样：杂粮粥、鸡蛋和腐乳。碍于盛粥的碗太小，要吃饱肚子，我得跑好几个来回。正寻思着希望能获得一只较大的碗，正好此时，孙大嫂走过我的餐桌旁，我起身迎着她提出了这个要求，她说：“可以，你随我来。”我跟着她来到餐厅一角煮面条的区域，拿到一只装面条的大碗。从那以后，我每次来如皋，只要去餐厅吃早餐，孙大嫂远远看见我来了，就会取来大碗为我盛满粥，又拿来两只鸡蛋和两块腐乳放好，有时说一声“吃吧”，有时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笑笑，又静静地忙开了。人不多时，我们偶尔也有一两句对话，从对话中，我了解到，她就住在离这家酒店不远的社区，家里有两个小孩和一亩多的责任田，除了在这家酒店打工，她还要起早贪黑地侍弄田里的庄稼。

孙大嫂说话时，语气淡淡的、轻轻的、弱弱的，一如微风拂过。孙大嫂话不多，在整个早餐区，只见她轻轻地不停地往来于餐桌之间，不停地收拾碗筷，不停地重新摆上碗筷，不停地默默地干着活。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看得出来，孙大嫂的微笑，不是那种职业性的，而是发自内心的流露。

一天，我手机上忽然跳出一行字：宋先生，我已经辞职走了，你早餐吃得晚，以后下来吃早餐，可以预先打个电话，让他们给你留好热粥。读着这条短信，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伴随着些许淡淡的惆怅。我想打电话问问她的情况，一查，居然没有她的电话号码，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但细想起来，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给别人留下什么印象，有的人，即使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她的形象却那样崇高和伟岸。那年春节，出于感谢，我给她发了200元红包，可一直到领取时间过期，她也没有点收。

孙大嫂年龄不大，约莫四十三四岁，至少小我20多岁，但在我的感觉中，她就是一位大嫂，一如沂蒙山区的“红嫂”，沙家浜的“阿庆嫂”，铁道游击队的“芳林嫂”，她们虽然性格不同身份各异，但在中国，大凡被尊称为“嫂”者，都是有几份敬重在里头。一晃，我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孙大嫂了，但孙大嫂的品行却在我的心目中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