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祥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冷，这使我想起了小时候冬天打毛窝的事儿。俗话说，寒从脚起，冬天不论是白天还是晚间，只要是双脚受了凉，就容易感冒。因此，脚的保暖非常重要，尤其是在六十年代缺吃少穿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毛窝主要是冬天用来御寒的。记得小时候，好多人都穿不起棉鞋，只能穿毛窝。没有，就自己学着打。我大概十来岁的时候就跟着叔叔和堂兄学着打毛窝，至今记忆犹新。

打毛窝是个手工活，说起来也不算复杂，但要做得好，耐穿、美观，就没那么容易了。小时候，我每每看见叔叔和堂兄一脸认真的干这个活儿，心里总是痒痒的，也很想上上手。叔叔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说，想学，就试试吧，我来教你。那时候打毛窝主要是用稻草，也有的用蒲草，再采点毛茸茸的芦花或鸡毛，准备些绳子就可以了。打毛窝首先是要打鞋底。这里用“打”字，其实也是编织的意思。叔叔找来一把类似《西游记》中猪八戒经常扛在肩上的那种钉耙，倒扣在一张长凳上绑定，耙齿向上，再用绳子绕在耙子的几根齿上并预留一定长度，而绳子的另一头，就让堂兄帮我一起系在我腰上，这样人和耙齿之间就用几根绳子作为鞋底的径用于编织鞋底。开始编织时，几根径绳不宜拉得太紧，否则鞋底的前头就会很尖，不好看也不好穿，要将其盘圆，这个手艺活不太容易学。而这活儿，在叔叔和堂兄的手上，看起来并不难，只见稻草在他们手上灵活地翻飞，不一会儿，一双像模像样的毛窝就打成了。可到了我的手上，弄来弄去弄不像，不是把鞋头做尖了就是把鞋底做歪了。叔叔见我急得头上冒汗，认真告诉我，不要着急，一招一式地做，多练习几次就成了。我静下心来，学着叔叔和堂兄的手法不断操练，慢慢地，稻草在我手上也灵活了起来。

鞋底打好后就是编织鞋帮子。这时，就可以用一些毛茸茸的芦花或鸡毛和着稻草编织进去，穿起来就更暖和。这鞋帮编织时也是技术活儿，不注意鞋帮就会做塌了，而且鞋的前部比较长，编织时需要将鞋底两边预留的径绳对接好逐步编织进去，直到鞋口与鞋后跟的帮子圆上，形成一个椭圆形的鞋口。最后就是收口，收口也是嵌边，收口相对较难，收得好看就像小姑娘编的小辫子圆在鞋口上。这样，一只毛窝就算打成了。

记得我的第一双毛窝打好后，毛窝的鞋口有些粗糙，穿在脚上有些磨脚。我母亲拿在手上，反复端详着我做的第一双毛窝，不断地说，做得蛮好！做得蛮好！母亲极细心地用软布条把我做的毛窝口缝裹起来，这样穿起来就不磨脚了，既暖和又舒服，我心里满意极了。那年冬天，只要不下雨，我就一直穿着那双毛窝，还常常和小朋友们用毛窝踢毽子比赛，真是其乐无穷。

这是差不多五十年前的事了，现在的冬天，我们也不再穿毛窝了，但回忆起来，总还是感到特别的温馨。稻草翻飞的飒飒声又在耳边响起，母亲的笑靥又浮现在眼前。手工作品为什么总是十分珍贵，因为那上面留有我们的温度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