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之俊

孙令衔说钱锺书“已订婚”，而钱锺书又极力反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来孙令衔的远房姑妈（称叶姑太太）是叶恭绰的夫人，叶夫妇有个养女名叫叶崇范，洋名Julia，据说是宋庆龄的干女儿。这样看来，叶崇范也是钱锺书的清华老师叶公超（字崇智）的堂妹。叶公超早年失去父母，主要由叔父叶恭绰抚养成人，和叔父关系很好。

这位叶小姐其实是杨绛的“先后同学”，“叶小姐是启明学生,是我的先后同学。我常听到大姐寿康和后来又回启明上学的三姐闰康谈起她的淘气。姐姐们说,这位叶小姐皮肤不白,相貌不错,生性很大胆淘气；食量大,半打奶油蛋糕她一顿吃完,半打花旗橙子,她也一顿吃光。所以绰号‘饭桶’(‘崇范’二字倒过来)。一次养母叶姑太太到永安公司买东西，叫她小坐等候，她乘间吃了三十客冰激凌，吃得病了。她在启明，曾自己编造请假信，请得假回家，换上男装，骑自行车在大马路（今南京路）一带玩上一圈，吃了个足够，再回学校。”（《听杨绛谈往事》）

谁想到，这位叶姑太太看中了钱锺书，亲自带女儿到钱家去，想招钱锺书为女婿。叶恭绰很赞成，钱基博夫妇也很乐意。唯独钱锺书和叶小姐两位当事人不同意。叶小姐早已有男朋友，是一位律师的儿子。不久，这位叶大小姐竟然和这位男友私奔，最终结了婚。杨绛说：“我第一次见到钱锺书时,就想到了这位淘气的‘饭桶’,觉得和眼前这个穿一件青布大褂,一双毛布底鞋,戴一副老式大眼镜的书生是不合适的。当时只闪过这个念头而已。”（《听杨绛谈往事》）据说后来叶小姐和私奔的男友正式结婚时，把一口不整齐的牙齿全拔掉了，换上了整齐的假牙，看起来还不错。能看得出，这位叶大小姐并非传言的“饭桶”，是一位敢爱敢恨的豪爽的民国女子。

钱锺书拒绝叶大小姐，自然得罪了叶家。叶家及其亲友都认为钱锺书很不好，说他狂妄、骄傲等等。其实钱家、杨家和叶家都彼此沾亲带故，关系复杂。钱锺书的表兄是孙令衔，而孙令衔的远房姑妈又是叶恭绰的夫人，所以当时叶家求亲时，钱基博和叶恭绰都很乐意，也算亲上加亲吧。除此之外，叶姑太太的亲兄弟孙奕英还是杨绛父亲杨荫杭的好友，杨绛和孙奕英的女儿、叶姑太太最宠爱的内侄女孙燕华从小也是闺中密友。叶家关于钱锺书的很多坏话就是通过孙燕华告诉杨绛的。更让人骇笑的是，钱氏父子后来到苏州杨家提亲，找的媒人居然就是孙奕英！

1935年，钱锺书考得第三届中英庚款公费留学，新婚妻子杨绛以自费生身份出国，凭教育部发给的留学证书办签证、买船票，留学护照上的身份是杨季康小姐。杨先生似乎有意强调一点：“由于当时任中英庚款董事会董事的叶恭绰规定，庚款学生出国留学不得携眷同行”。（《听杨绛谈往事》）有趣的是，这条规定杨先生怎么知道就是叶董事提出的呢？难道巴巴的就是针对钱锺书吗？当时中英庚款董事会董事有朱家骅、李书华、叶恭绰等14人，朱家骅是董事长（钱锺书考试时的主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