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墅
我是一个做室内设计的人,因为需要不断学习和汲取灵感,我订阅了一些有关设计的专业电子杂志。
杂志中的房子无外乎大房子和小房子,大房子的美与大度是不消说的,小房子往往也有很多的精巧之处,令人赞叹科技的无所不能和设计思路的绝妙。但小房子无非是把所有的生活必需,包括床都做成了显性与隐形不断地切换,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有限的空间变得至少可以应付日常生活。
小房子如今深受年轻人的喜欢,或许是因为购房资金不够充裕,也或许是因为小房子随性灵活的生存方式已成为一种新的生活时尚。
但在我看来,除非你是候鸟一族,否则,拥有一间功能齐全甚至与极简相反的“极繁”的大房子还是非常有必要的,尤其对于书房的要求不仅不能或缺,还要精益求精。
我曾经读过一篇介绍作家们书房的文章,其中冯骥才和贾平凹的书房堪称是一个小级别的博物馆。书籍、艺术品、音响设备、书法作品、木雕佛像,林林总总满满当当。
冯骥才用“杂乱不堪”来形容自己的书房:“我的书和艺术品就完全混在一起,我家保姆帮我收拾房子,我要求她一张纸都不能动。所有纸都是杂乱的,但我知道我需要的那张纸能在哪一堆里找到。”
这让我想起写《城南旧事》的林海音在一篇散文中记叙台北家事中也有类似的描述,大概意思是说:她先生夏承楹喜欢把书报信函“乱放”,她自己好整洁,总帮先生整理书房物什,先生找资料遍寻不着,就大发牢骚道:我的书房我心中有数,取用方便,你别动!
对于这些大作家来说,“书房”是他们“安放心灵的地方,是精神的原点”,是容不得别人窥伺和打扰的,哪怕是善意和虔诚的,也会乱了他们不染纤尘的对自我的皈依。
贾平凹则干脆把自己的书房取名为“上书房”,大气磅礴、名震江湖,并在中间写一块匾额:我家主人在写书,勿扰。他当然是配得上的,文学、书画他也算是通才了。
而在其他几位作家中,麦家与马原的书房从严格意义上讲已不是书房,而是个人图书馆,且已另栖良所,那自然已不属于我等凡夫俗子的参照范围,我仍然很同意冯骥才说的那句话:书房不在外面,在家中。
如果房子大不到哪里去,那就把房子都变成书房。杨绛和钱钟书是过简朴生活的典范,“我家没有书房,只有一间起居室兼客厅,但每间屋子里有书柜、有书桌,随处都是书房。”我常常觉得杨绛坐在临窗的书桌后面静静书写华章的那张摄影照,不仅应该成为摄影经典也该成为文学经典。
如果没有一个向阳的有着大落地窗的书房,而你又很爱阳光和那在窗前摇曳的杏黄树影,甚至是落地窗上断了线的泪珠一般的雨滴,那就割爱,拿出一间卧室改成书房。当一上午,亮白的太阳光透过小花或月白色的窗帘,洒下斑斑驳驳的影子,你被那张大牡丹花布艺的老虎椅拥抱在怀里,一边读着塞尔努达华丽的悲伤,一边体会温情而黏滞的渴望,你的心里便澄澈如洗,这世界只剩下你和他,以及你和他之间穿越时空的理解与爱恋。
江苏省作协主席毕飞宇说,作家的最后一公里是在书房。我表示深为赞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