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毅
多少年了,一句“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惹得我梦魂几缕绕扬州。扬州,在我的想象里,有着绿杨下的城郭、明月下的美人、古巷中的清曲和石桥畔的诗酒文会,扬州应当是一个被数不尽的杨柳层层包裹的花园城市,繁华热闹,商贾云集,又演绎着浪漫的爱情故事。
走进扬州,果然如走进了一幅水墨横轴:亭台楼榭,飞檐斗角,弱柳扶风,画舫映水,翠竹邀月,比想象中的还要精致美丽并富有诗意。扬州有苏北的奔放,但滤去了几丝粗犷;有苏南的精巧,但少了几分精明的忸怩。扬州如同一位楚楚可人的小家碧玉,但一颦一笑间透露出的,却是大家闺秀的风韵。
一千年前的唐朝,扬州是一个大都市了,大运河的开通,把运气给了扬州。皇上动不动要来,还有一拨拨达官贵人,文人当然也不落后,“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是当时许多人的向往和时尚。李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杜甫穷一点,没有去成扬州,也留了一句:“商胡离别下扬州”。到过扬州的许多诗人,感性的味道要浓些,不是“十里长街市井连”,就是“九里楼台牵翡翠”。清朝的扬州,因了盐业的发达,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富裕城市,全国顶尖的人物似乎都在扬州生活和活动过,商人的挥霍无度,文人的放荡附庸,女人的风情万种,生活的舒适奢侈,都达到了极致。
在扬州,我的心情是愉快的,小轿车轻快地飞跑在许多飞檐斗拱的古建筑的街上,游人的心思,也像是要“一日看遍长安花”似的,这快乐无须有高头大马的排场,也不必苛求状元及第和腰缠万贯,因为扬州美丽的景色,湿润的情调已使人暂时忘却了名和利。难怪古今那些得意或失意的骚人墨客,打马从驿站上来,乘船从江河里来,入了扬州城,那一身失意或愁苦,那一声苍凉悲叹,都淡化在扬州的烟雨和温柔中。瘦西湖、大明寺、个园、扬州八怪纪念馆等一个个景点,闪烁着扬州历史与人文的亮彩,让游人大饱眼福,三丁包子、扬州盐水鹅等食品,凝聚着扬州人的聪慧及生活追求,让游人大快朵颐。在扬州,处处感到舒心,感到瘦西湖的水啊,你虽然流走了沧桑的岁月,虽然流走了往昔的繁华,却流不走扬州的魅力。
扬州有丰富的个性,它给我们提供了多个观察这座城市的视角。有风骨,有血性;有温婉,也有柔情;有市井民风,也有官场争斗,扬州城几度被毁,又几度崛起。生于扬州的朱自清,晚年之际,家中无米,他可以在病榻上拒领美国人发放的救济粮。他的骨气,他的倔强,得到了毛泽东主席的称赞。但他的笔下却可以描写含蓄深情的父亲的背影,又可以写心静如水的荷塘月色。
想要看清扬州、说清扬州是很难的,因为扬州太迷人了。当我在纷飞的柳絮中告别扬州时,我对这座城市的依稀记忆逐渐明朗起来,时间可以流逝,生命可以消亡,但扬州那种浸润着历史的文化却越来越有生命力,让人留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