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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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古书，不时会遇到一些让人“出戏”、让人“不能直视”的词语。

比如唐诗，时常会见到“书记”。“书记”本指文辞，故有“书记翩翩”之语；由此引申又指负责文辞的官员，此即唐诗里的“书记”。但我们更熟悉的“书记”，自然并非古时候那种小秘书。

清代有一部书，名曰《西陲总统事略》，是关于新疆地区的志书。为什么叫“总统”呢？在古代汉语中，“总统”本指总揽、总管，又引申指军队官长，而“西陲总统”的“总统”即取其古义。

今日我们常言的“民主”，是说一种政治制度，以民为主的意思；而清末文献时见“民主”一词，却是说一种政治身份，为民之主的意思，特指选举出来的总统。

这几个属于特别典型的例子，但由此，却能反映出普遍的趋势：词汇史的古今变迁是非常巨大的，远甚于语法、语音的变迁；而由无数词汇构成的“语境”，其古今变迁也是非常巨大的。我们的语境，绝不同于古人的语境，我们也不可能真正回到古人的语境——对于古人留下来的文本，我们固然能准确理解其含义，但终究不能完全跟古人一样感受其韵味。

具体的语义可以复原，但语境感是无法重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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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子山下》属于香港最流行的老歌了。“人生中有欢喜/难免亦常有泪/我哋大家/在狮子山下相遇上/总算是欢笑多于唏嘘”，歌词甚浅显，但偶尔想到“总算是欢笑多于唏嘘”这一句，却觉得相当耐人寻味。

我们的人生，大多数的人生，也都是如此吧。不管是不是在狮子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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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扬古希腊民主的时候，不要忘了，正是那个制度毒死了苏格拉底；赞美宋代政治文明的时候，也别忘了，正是那个体系冤杀了岳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