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4版:文化周刊

——读《长恨书》

不能被说服

□文彦

合上书,心如静水。不禁开始怀疑,是我老了吗,内心变得粗粝,再也不易感动?又或者是我不相信爱情了?

《长恨书》有着很炫目的推荐语,“英国亚马逊连续两年kindle销量之首,美版豆瓣Goodreader高分好评”,“一封令千万读者心碎的催泪情书”“长信将至,等一人归”,我因此选择读它。

本书中有两位主人公,皆为女性,来自两个年代。

30年前的女人名叫克里西,医生的女儿,二战前与比利相恋,克里西父亲出于门第之见反对。克里西不小心怀孕,比利吓坏了,竟转身离去,克里西以为被抛弃。医生父亲将女儿送往异乡,扣下比利的求和信,阻挠两人消除误会。之后比利参战身亡,克里西在修道院生下孩子,孩子被迫送人。她一直保持单身,直到看见那封信,过了半生的她才获得内心平衡,有了重新爱人的能力。

30年后的女人叫蒂娜,深陷于家暴中。蒂娜无意中得到比利的信,被丈夫误解,暴力中蒂娜流产,丈夫负疚醉死。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去找收信人,恰遇克里西被领养的儿子,两人相爱,成就美满。

一封信链接了两个时代。构思精巧,作者也竭力使两个女人的命运得以展现,克里西被放逐到偏僻之地,没有家人恋人陪伴,生下孩子被夺走。蒂娜在酗酒的丈夫面前战战兢兢,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法保住。她们足够凄惨,但没有引起我的同情,甚至略略对女主不喜。反观小说历史中两个著名的出轨女性,安娜卡列尼娜和包法利夫人,她们行为本该遭人批判鄙视,却得了人们的怜悯。问题究竟在哪里呢?

也许这正是通俗故事与文学作品的区别。故事只要求情节曲折离奇,而文学却会塑造人物,使人物饱满真实。何为真实?任何小说都是虚构,但有虚构的真实,这真实是因为它遵循了现实逻辑,反映着普遍人性。我们在安娜与包法利夫人身上,看到的是自己对于单调刻板生活的厌倦,对丰富世界的渴望,自己努力与现实搏斗,却撞得头破血流。我们同情她们,何尝不是同情我们自己。

读这本《长恨书》,我始终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作者令主人公的命运跌宕起伏,试图说服我,但我未曾起波澜。首先两个女主人公没有成长的经历,只是被动承受命运,她们是作者笔下机械的木偶。克里西顺从父亲离家,到孩子被夺走,又过了几十年,她没有去探究当年真相,没有找父母寻求谅解,没有努力寻找自己孩子,没有接受另一个男人使自己幸福。她是作者顺从的孩子,顺从到麻木不仁。

蒂娜是个斯德哥尔摩症患者,具有受虐倾向,丈夫酗酒暴力,不事生产,她也尝试挣脱,但只要丈夫表示点好意,招招手,她又飞蛾扑火般靠近。与第一个女主相比,时隔30多年,时代在前进,而她仍旧是个可怜可悲的女性。作者令她寻找信件背后的故事,使爱情降临到她身上。那个对象,克里西的儿子写得很苍白,没有让人不得不爱上的理由,不过是作者为蒂娜安放美好结局。

文中的爱情也没有说服力,起链条作用的信件似乎具备不了感天动地的力量。因为第一个女主克里西与男友之间充其量是一个短暂的初恋,他们的爱情经历还未升华到足以使一个女人用半生来咀嚼的程度,至少读者在文中找不到憾人的深情。现实生活中很多人都被恋爱伤过心,也有遭到重创,但时间是医治的良药,爱与恨在岁月里渐渐弥散,生活仍旧继续。克里西最可能的现实是早就与杰基结合,过着平凡人的生活,面对迟来的信勾起对青春的怀念,未爱错人的欣慰,隐约的伤感。

我以为一本好书,人物不是作者强行给予标签,比如善良美好,而应当是读者从细节中去发现,慢慢建立起对人物的印象,在心中勾勒出人物性格与面貌。我们在故事进展中理解他们,因为理解所以爱,所以恨,所以同情,所以悲伤。这部小说更多注重故事情节及技巧,忽略人物塑造,无论主角配角都是单薄的,经不起考究。

所以,这仅是一个故事,努力构造的一个治愈类故事,却打不到人的心里,徒然有一个华丽标致的腰封。

2021-06-24 ——读《长恨书》 2 2 江海晚报 content_64903.html 1 3 不能被说服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