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慧

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以为，既要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带一本书去远行，不是照本宣科、按图索骥，而是在书中汲取智慧和力量。只有读过万卷书，你的知识和底蕴，才能支撑你走更远的路；反过来，当走过万里路，有了足够的经历，才能让我们从书本中所学的知识真正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带哪一本书出门？这是我每次出行之前都要纠结的一件事。一般在行李不超重的情况下，会带上这几本书：与目的地相关的书、正在读的书、最喜欢的书，还有一两本最新的杂志。

陪伴我出行频率最高的是余秋雨的《山河之书》。我带着这本书坐船游览了三峡，走了大西北环线等地。这是我爱不释手的一本书，书页上留下了我阅读的痕迹。去三峡的旅程中，先坐火车去宜昌，后面都是在游轮上，时间充裕，不慌不忙，有的是时间和心情读书。我的三峡之旅是在余秋雨的这篇《三峡》中开启的。他写道：“顺长江而下，三峡的起点是白帝城，这个头开得真漂亮……”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我坐在游轮的甲板上，穿越三峡，穿越历史，与屈原、曹植、郦道元、苏轼、李白擦肩而过。余秋雨在《山河之书》中共写到27处旅行目的地，数了一下，我才去过七八处。书中提到的宁波天一阁，20年前曾跟旅行团匆匆一瞥而过，如今去宁波，从如皋出发坐火车可直达，3小时左右的车程，可以自行前往了。

去南京办事，在候车的时间里，逛了西西弗书店，买了一本《苏菲的世界》。这是一本哲学启蒙书。17岁的少女苏菲不断接到一些不寻常的来信，世界像谜团一样向她展开。我是谁？世界从何而来？万事万物是否由一种基本的物质组成……在飞驰的列车上，我沉浸在苏菲的世界里，试图像苏菲那样，带着好奇、懵懂、未知，去探，但终究我已经是个成年人……如果在我少年时代，就能读到这本书，我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呢？如果时光倒流，我一定会在孩子少年时代将这本书作为礼物送给他。

《到灯塔去》是英国意识流作家伍尔夫的作品。带着这本书，去了汕头南澳岛，去看了岛上著名的灯塔。《到灯塔去》的情节极其简单：拉姆齐先生全家和朋友们到海滨别墅去度暑假。拉姆齐夫人答应六岁的小儿子詹姆斯，如果翌日天晴，可乘船去游览矗立在海中岩礁上的灯塔。由于气候不佳，詹姆斯到灯塔去的愿望在那年夏天始终没有实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拉姆齐先生和子女、宾客重游故地，詹姆斯终于如愿以偿，和父亲、姊妹驾了一叶轻舟到灯塔去。但是岁月流逝、物是人非，拉姆齐夫人早已溘然长逝。“也许明天天气会好。”“明天不可能上灯塔的。”合上书本，书中这两句话一直在心里，像极了我们人生中的某个时刻，徘徊、犹疑、进退、选择……像水手在一望无际的海洋中前行，拼命地划啊划啊，劈波斩浪，有朝一日终于登陆。下一段航程在哪里？又该去向何方？值得安慰的是，灯塔一直存在。

去北京，坐夜行火车，带了一本徐则臣的《北上》。作家以杰出的叙事技艺描绘了关于大运河的《清明上河图》，在百余年的沧桑巨变中，运河两岸的城池与人群、悲欢与梦想次第展开，并最终汇入中国精神的深厚处和高远处。我在上铺，相对独立的空间，在哐当哐当的火车震动中，用枕头竖起来当靠背，就着头顶上那盏不算很亮的灯，我在《北上》的阅读中完成了我的一次“北上”。

还是去北京，带了李敖的《北京法源寺》。在夜行火车上看了这本书。这是李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讲述的是戊戌变法到辛亥革命前后风云激荡的历史，以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光绪、慈禧等人的活动为脉络，以晚清戊戌变法为核心事件，以北京法源寺为核心场所。第二天上午拜访了古老的法源寺，因疫情未能入内，但得以结了一份善缘，并许下了次年春天的丁香花之约。晚上在国家大剧院看了同名话剧。话剧节选了戊戌变法最惊心动魄的十天，用一座法源寺将所有的矛盾集中在一起。创新的表现手法突破舞台剧的局限，拓展了时间和空间感，让人有一种跳脱的感觉，但又感觉身在其中。幸好事先做了功课，不然会有看不懂的遗憾。

最近一次去北京，机缘巧合读了《海棠落日》，带着这本书，我走进了后海北沿46号。这里初为纳兰明珠的府邸，先后有过5位主人。一场主题为“海棠花下春风里”的展览正在举行。也见到了书中数次提及的具有象征意义的西府海棠，略遗憾的是花期已过，结了小巧绿色的果实。《海棠落日》是一本历史小说，作者是17岁的高中生何佳舒，她从14岁开始写，当时作为宋庆龄故居的一名志愿者讲解员，她被故居深厚的文化底蕴所吸引。它所展开的，是自康熙以降直至清王朝覆灭近300年间，天朝由英气勃勃走向飘零委顿的历史图卷。作者笔下反复出现的“海棠”由盛而衰，正是一个充满意蕴的象征。

当然了，带一本书出门，并不一定要根据目的地来选择，最好是带一本自己喜欢的书。三联生活周刊原主编朱伟的《日读古诗词》是我爱不释手的一本书，买了有3年，久读不厌。我带着这本书去了很多地方。这本书最适宜度假时阅读。2019年国庆假期，在莫干山度假，我便带着这本书，在山里的酒店里或户外平台上，日读一篇，并记录下当时的感受。这本书是根据农历来排序的，从正月初一开始。我读了3年，每一次记录下的天气和感受都是不一样的。

若是短途出行，一般会带一两本最新的杂志，《三联生活周刊》《美文》《散文》等，单篇较短，阅读的连贯性不会有被中断的感觉。

当然，有时带出去的书，可能没有时间读。但是，带一本书在包里或者手边，总有一种安心。带一本书出门，其实跟带一杯水出门本质上是一样的。考虑到可能会口渴，所以不管这会儿渴不渴，都要带一杯水出门。喝水与读书，都是本能的需要。

带上一本书去远行吧，让我们的身体和灵魂同时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