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之俊

南沙沟房子里的东西清空以后，两位遗嘱执行人致函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拟将房屋按当年以成本价购进的原价退回国管局，所得款项捐赠“好读书”奖学金基金。国管局回复：感佩杨绛先生高风亮节、无私奉献的崇高品格，愿尽最大努力支持杨绛先生的公益善举，准许出售杨绛先生名下住房，所得款项全部捐给清华大学教育基金会“好读书”奖学金基金。吴学昭说这是破例准许，遂将此事委托清华全权办理。

其实杨先生晚年在默存先生去世后，还买了一处房产。在其自撰的《杨绛生平与创作大事记》中，清楚地记着：2000年12月14日，“买房交款”。2001年9月10日，“领到房产证”。而就在领房产证的前三天，9月7日，她在清华大学设立“好读书”奖学金（初始稿费72万元），签订协议。在设立奖学金之后，杨先生要再在京城买套房子估计很难。这套房子，她显然不是为己而购，除了送赠亲人，减轻年轻人的负担，没有其他更好的理由了。否则在杨先生去世后，这一处房产的处置，遗嘱执行人肯定是要提一下的。

有几个细节值得关注，可兹作钱锺书生平传记补遗资料。他们在清理遗物时，发现钱锺书写于明港干校时的一首打油诗，字迹飞舞，写在一张小纸片上：“平伯世昌与何生，赛梦红楼作主人。挤挤一堂三宝玉，不知谁贾谁复甄……”杨先生晚年日课之一是练软笔大字，这次清理中，他们就发现保存的部分长年积攒的一摞摞日习毛笔书写的大字，有钱锺书加评的红色单圈、双圈或杠杠。钱锺书的日课是干什么呢？钱瑗1981年9月23日写在片纸上的几句话说得很明白：

上午人民文学出版社人送来《围城》样书。中午吃饭时，Pop说，一有人来，“功课”没来得及做，下午得补。Mom说那你今天就不做算了。Pop说：不行，我的学问就是从做功课中来。（钱瑗注：“功课”指练字，看自己的旧笔记，看新书，看字典，etc.）Pop说，现在每天看几页旧笔记（瑗注：一天中文，一天外文。）联系新看到的东西，常有所新发现。这就能保持自己不断有所进步。

“大师”原来是这么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