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凯燕

楼下配电间后有个笼子，笼里一只猫，色白，细长身躯，双眼异色。猫时不时发出叫声，刮风下雨冷热寒暑时，尤为凄厉。据说为某邻居女儿所养，孕后转给父母，父母不喜，又不忍丢弃，便养在外头。然而我以为“不忍之心”于这只猫来说是灾难。它本可以在家里，过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生活。要么成为自食其力的野猫，冷了找个暖和的地方躲着，热了寻阴凉处待着。如今，它被囚禁，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眼巴巴等着主人有空来喂食。动物本能有了嘴要吃，有了腿就要走、跳、嬉戏。猫具灵性，最懂趋利避害，怀着原始野性，自知身躯弱小，因此长得乖萌，使人爱它宠它，心甘情愿成为它的奴仆。然而这只猫没有施展空间，妩媚娇柔可爱，在不懂欣赏的人面前只是枉然。偏主人还自以为有恻隐之心收留它，将它日日局限在笼子里。若动物真会思考，它是否会对猫生绝望？

人们自那边走过，起初还会去看，渐渐习以为常。一叠又一叠的叫唤，落在人们心里，激不起水花。谁会真正心疼一个动物呢？而且是与自己不相干的。孩子们玩耍时，拿木棒捅猫。它躲到笼的左侧，木棒跟着过来，躲到笼的右侧，依旧是逃不开。它后来知是无望了，缩在一角，只频频哀哭。它没有眼泪，人类根本听不懂，在人类感觉里，它的任何叫声都没分别。再说，小孩子即使知道它哭，恐怕也不会放弃游戏，也许会更兴奋，因为他们还未养出是非对错价值观与恻隐之心。

我在楼上，喝茶写字，楼下是猫的叫声。我写下这段文字，但我不会去开笼放它自由。笼子代表了权力与专属，我犯不着为一只猫的自由引发与人的冲突。写下这段文字，仅是我内心潜伏的一点恻隐之心，一点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