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思践悟

去年下半年以来，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生命到了倒计时。在我们兄弟们的劝说下，母亲来到城里。她先在我大弟家住了3个月，再到二弟家住3个月，准备元旦前来我家居住。因为我懂农事，要干农活，农闲时我有充足时间陪伴她。

母亲患心脏病、低血压、痛风病已多年，近几年多次心衰住院治疗。在两个弟弟家居住时，身体是时好时差，经常拉“警报”。医生一再告诫我们，她时刻有生命危险。我们决心尽早尽孝，让她在世时充分感受到儿子们的关爱。

大弟夫妇均已退休，他们对母亲照顾得无微不至，精心调剂饮食，按医嘱调整药量。还专门买了轮椅，推着母亲逛公园、看风景。晚上同床共眠，24小时全程陪伴。

二弟刚退休，他婉拒了各种社交活动，学着大弟的样子在家陪伴母亲。二弟媳在职，曾是医院护士，早晚在家时对母亲细心护理。

这期间，我三天两头到弟弟家看望、陪伴母亲。她看到我特别高兴，一天不去就念叨、就盼望。有时我们兄弟们走到一起，陪她聊家常、忆往事，说说笑笑，她笑逐颜开。她多次说：“你们好像是医生，来了我就感到病没了，舒服了。”我深深感觉到：母亲与我们交流是她最香的“心灵鸡汤”，与我们“话疗”是她最好的精神慰藉。

上月中旬的一天，她告诉我们，最近胸闷、失眠，想去家乡的镇医院挂挂水，我们遂了她的心愿。因为她每年要在那住几次院，医护人员熟、有好感，尤其是近年来几次心衰，都是镇医院医护人员把她从“鬼门关”里救了回来。

母亲住院期间，我们都做了核酸检测，昼夜轮流陪护。第5天，她病情加重，无法排尿，手、脚、脸浮肿。医生会诊认为是心衰引起的急性肾衰，采用多种手段治疗不见效。事不宜迟，必须转院抢救。

我陪她乘救护车直奔市人民医院。急救室主任告诉我们，母亲病危，必须马上做血透，但由于她体弱多病，风险极大，有可能一针下去就结束生命；不做血透，只能撑上一两天，血透做得好还有一线希望。要我们立刻决定并签字。顿时，我们心如刀绞，艰难地作出选择：为了那一线希望，一致同意做血透。我手拿签字笔，觉得有千斤重。我把这一情况告知了在南京工作的小弟弟。

夜已深，我们兄弟和爱人们谁也不肯离开，期待着母亲血透成功的消息。急救室灯火通明，医护人员频繁进出，但没有母亲的讯息，连在室内陪伴的二弟也不知情。我们忧心如焚，心中默默祈祷母亲平安。直到后半夜两点多，二弟说血透进展顺利，已无生命危险，我们才如释重负。

第二天，医生告知我们，母亲首次血透良好，但病情危重，将安排进ICU，继续做血透。母亲住院以来神志清醒，像个“老小孩”，一刻也离不开我们。一旦身边没一个子女，就会紧张、害怕，假若进ICU，成天看不到子女，她精神上会受不了。因此，我们选择了做血透时能让家人陪伴的康复医院继续治疗。

进入康复医院后，小弟弟也回通了。我们兄弟4人正常情况下2人一班在医院陪伴。上月23日早晨五点半，我在睡梦中听到手机铃声，是在院陪伴的小弟的来电，他说母亲血压急速下降，出现昏迷。我套上衣服赶赴医院。病房里，医生正在对母亲进行心脏按压，床头两台仪器不停鸣叫着，绿色线条无规则跳动，似乎在发出危险的警报。母亲任凭我们怎么呼唤，已无反应。半个多小时后，心脏监护仪的绿线波趋于平直，母亲的生命已无法挽回。

早上，北风呼啸，天寒地冻，我的心比寒风还冷。我们按母亲的遗愿，送她回乡下老家入殓。我们谢绝亲友协助守灵的好意，4对兄弟夫妇轮流守护，三天两夜，饱含泪水最后陪伴着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