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凯燕

一只麻雀站在护栏上梳理羽毛，接着又来一只，叽叽喳喳吵一阵，双双飞走。

我在屋内，注视窗外的阳台，看鸟们来来去去。它们自由自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完全无视我是房子的主人。

我用不菲的金钱买下这套居室，自认为占有了世间一席之地。是属于我的私有，包括这里的空气和阳光。我将自己与他人隔开，行着我的私隐，无须担忧别人侵扰。

隔绝了人类，却隔绝不了鸟儿。它们非但自由进出我的阳台，还总留下一点鸟屎。猫狗喜欢用屎尿圈定地盘，鸟大约也是这个想法。我愤愤除去这次，却挡不住下一次。再后来我麻木了，任鸟粪在风中渐渐干透，成为历史的痕迹。

这一个个遗迹仿佛嘲弄着我，嘲弄我用金钱买下了居室，却无法独享。

鸟儿们飞在世界的任何角落都无需金钱。什么是金钱？鸟儿不知，连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从前的金钱是金的银的铜的物质，沉甸甸地压手。后来成了轻飘飘的纸，纸上印一些图案，他们说这是金钱，也便是金钱了。现在呢，竟连个物质形态也消失了，数字闪烁在我们手机屏幕上。我们为着虚幻的数字神魂颠倒，依赖它，为它控制着，也只有凭借着它，我才能在世间换来方寸之地。

但此刻我疑惑起来，我真的占有吗？若我为主人，鸟儿为何可以不经我同意便随意出入？蚊子为何每个夏天都要在我屋内嘤嘤盘旋？

我站在屋内，看灵动活泼的鸟儿，忽然意识到我们不过是花了金钱将自己圈禁了起来，这种人类游戏，与鸟儿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