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松延

崇川往事

当年关于创办宝昌纱厂的报道

晚年顾伯言（顾学尧供图）

在张謇实业救国思想和大生纱厂获得发展的影响之下，曾有一批乡绅或金融界人士于百年前择地村镇，集资创办纱厂。其中，久安、开源和宝昌是南通县境内三家较有影响力的中小型纱厂。因工作关系，笔者对宝昌纱厂多有关注，但在民间，尤其是小海地区，尚有基于史实不清等原因而产生的误读。为此，现将有关宝昌纱厂的资料整理如下，冀望能厘清其百年来的兴替历程，兼以澄清一些误传或误解。

一、宝昌开车即倒闭

据1982年版政协南通市委文史委所编《文史资料选辑》第二辑记述：“宝昌纱厂，是通海金融界人士所创办，仅有沙谷洛锭1120枚，设在南通小海镇，该厂成立时，纱厂黄金时代已过，勉力开车一天后，即停车，将全套机器售于大生，并入大生副厂。”

另有资料记载，宝昌纱厂位于小海镇市河南岸，东至尹家宅，南至马路，占地10亩。对于该厂的创办，在工厂所在地的小海，人们一致认为系顾伯言所为。顾伯言（1875—1942），名昌鼎，号认庐，祖籍句容，海门十二匡镇（今属悦来镇）人。清光绪年间，其父一梅购小海唐氏宅邸，以前楹设庄进大布，店号顾隆昌，顾伯言主其事。后顾家又到城西开设万昌福钱庄（后更名源昌福），经不断积累，资本渐雄厚，以致能“与通镇两帮抗衡”。1914年，张氏兄弟联合时任南通市政筹备处主任顾伯言等创办有斐旅馆，顾伯言为经理。受县长指派，顾伯言等发起组织南通县土布业公会董事。顾伯言还投身银行界，继在南通任职南京银行后，又先后在南京、常州担任南京银行行长。同时，“在南通实业界，亦颇有声誉”。顾伯言曾先后担任大生纱厂、通燧火柴、通海茧业总公所等企业、团体董事之职。

据1921年11月10日《通海新报》报道，宝昌纱厂于当月就已动工：“小海镇马路旁新造纱厂一所，瓦木匠甚行忙碌。日昨由沪运来机件甚夥，约明春可以落成矣。”而据《四民报》记述，在该厂创办过程中，由“顾主任伯言筹备一切”。与此同时，在当年编纂的《江苏省农业调查录》之“苏常道属 南通县”中，除了记有“宝昌纱厂，资本二十万两，置有纱锭一千二百余枚，每天可出纱四箱，不日开工”外，还有“宝昌纱厂在小海乡，系顾伯言君独力倡设”等句。

其实，除了顾伯言外，张孝若也是宝昌纱厂的主要发起人。1922年3月28日《申报》报道《宝昌纱厂消息》对此有清楚的介绍：

通海绅商张孝若等所办宝昌纱厂，自闻招股以来，报认者异常踊跃，不日即可足额。所购沙谷洛厂纱机及奇异厂发电机引擎、锅炉等件，刻正分别装置，约旧历三月内开车。据该厂预算，每年可盈二万二千六百元，除去折旧花红，股东纯利润益有一万四千元之多。

对于“通海两县绅商张孝若等，集资五十万元，设立宝昌纺织公司”的前景，当时似乎无人表示过怀疑。随着建筑工程的推进和设施设备陆续采购、安装，人们对完成集股、开车在即的这家纱厂更是一致看好：

宝昌纱厂行将开车

通海两县绅商组织之宝昌纱厂，筹备招股以来，购买者甚形踊跃，现已收足额数。前于美国沙谷洛厂定购之纱机及奇异厂发电机引擎、锅炉等件，现已陆续运到，分别装置，大约下月内行将开车。据该厂预算报告，每年可盈余二万二千余元，除分发年利外，纯盈利约有一万五千余元云。

——1922年4月18日《民国日报》

果不其然，“小海镇自纱厂开幕，茶馆、烟灯（大烟馆——笔者注）骤增数处，一般游手闲民，率聚于是，呼卢喝雉，吐雾吞云，往往夜以继日，争闹时有所闻，打骂日必数起”。1922年5月，纱厂开车后的这篇如此逼真的纪实报道，虽与如今模式化描述的兴盛景象不尽一致，但十足的现场感，不难让人从一个侧面看出时人对纱厂开业后的期待。

但现实远没有投资者和百姓想象的那般美好。正如有关史料所言，纱厂在勉力开车旬日（另一说见本文文首）后即告停车。这一结果实在是出乎众人当初的预料。然而，在今天看来，宝昌纱厂于开车不久后就很快选择停产，是众股东通过“割肉”及时止损的理性之举。至于该厂之后的命运，只能是以资产抵债了：

查封宝昌纱厂

南通竞化市宝昌纱厂，系顾某等创办，开车后，因亏折闭歇，与沪上客家颇有债务往来，并已抵归大生纱厂。近大生厂董事张啬庵，闻宝昌创办人有移动厂内生财情事，特函请县署查封，瞿知事当即派周春生前往，会同警区查封矣。

——1924年3月21日《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