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伟

“下辈子，我想当一棵大树。”这句恩熙的心愿，已成为韩剧《蓝色生死恋》中的经典台词。她想要一个家——像大树那样安稳。中韩文化，几近同源。千百年来，中国人对于家，也有着深深的眷恋。即便像我，童年的记忆早就像清风过后皱起的水中倒影，朦朦胧胧，不过小时的居所，恍然如昨、清晰如今。

我的第一个家，位于军官大楼。相比20世纪70年代末出生的同龄人，我很幸运。父亲作为一名基层军官，时已退伍回乡如皋工作。军官大楼是如皋第一个居民楼小区——所谓大楼，只是两栋三层的水泥大楼，分为南北两排，中间没有绿化带，而是一字排开的平房。我家住在北楼东侧的最高层——第三层。即便如此，家中的住宿条件也很艰苦。全家三口人，分得小套——面积只有三四十平方米。推开小门，东入客厅，西进房间，参观完毕。所谓客厅，兼做书房、厨房。父亲来客、母亲做饭、我读书，相聚一桌。房间比客厅还要小，一张大床占据过半的面积。家徒四壁，未必是憾事，即便有了沙发、书橱、电视机等，也无处安置。称作蜗居，毫不夸张，晚间休息，三口人同睡一床。尤为不便的是，家中没有自来水，更谈不上卫生间。水要去小区西边的井中打来，上厕所白天去楼下的公厕，晚间靠马桶。说是楼房，就是需要爬楼的平房，诸多不便。

大约在我读三四年级的时候，小家迁新居——入住南楼东侧的二层中套。相比原来的小套，多出两条宽敞的走道，房间还是两间，面积要大点。母亲“见缝插针”，一条靠窗的走道用作厨房，安置了煤球炉子，烧水烧菜。房间添置了沙发，还有一台托在联合国工作的亲戚购置的电视机。夏日入夜，夕阳已下，父亲喜好约友，暂坐阳台，杀上几盘象棋。阳台下的邻居，扔扔石锁，四五把来回，汗如雨下；阳台里的我，看看动画片，一两集下来，笑如花开。

“家”乐融融的笑声，由东向南，从我的童年传至少年，飘荡在古邑的微风中。在我就读中学之前，全家离开东门的军官大楼，又迁入南门的宿舍。我们选择了一层中套——一间大客厅、两间房间，我可以独处一室。最方便的是，家中有了卫生间，如厕洗澡不再烦心。离家一道相隔的自行车车库用作厨房，楼梯下空间隔作迷你餐厅。屋后还有一座院子，种菜养花，可食可闻，让人如何不乐？快乐的事，还有我陪母亲看电视剧——《围城》。正是在《围城》中，我第一次看到别墅的影像，心中羡慕不已。不料送走改革开放的春风，又迎来新时代的春风，父母的收入日渐增多，卖去旧房，咬咬牙添资购置西门的别墅——一幢三层小楼：红瓦金栏、绿叶扶疏、粉花绕墙，洋溢着幸福的色彩，吹拂着快乐的春风。

渐入“家”境，我比恩熙幸福，赶上好时代、遇见好父母，小时蜗居，少时迁居，中年已可安居，而且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