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志冲

到了扬州，就自然想起了隋炀帝。

隋炀帝杨广即位前曾任9年的扬州总管，而在他做皇帝的14年中先后三下扬州巡游，直至兵变死在扬州、葬在扬州。可以说，隋炀帝与扬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说到隋炀帝，就自然要说到大运河。隋朝虽然重新完成了山河一统，但由于经过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连年战乱，北方地区大量人口南迁，粮食生产已经满足不了社会需求，相比之下南方地区经济得到快速发展，整个经济的重心南移，加上南方初平局势未稳。因此，打通江南通往中原的水道，以解决南粮北运问题和加强对江南的控制，维护王朝大一统的局面，就成了当政者的当务之急。正是出于这样的需求，隋炀帝倾全国之力，动用几百万民工开掘大运河，基本实现了南北贯通，为唐宋元明清的大运河后续工程奠定了基础。

在古代，水运通常比陆路靠马、牛车运输更为便宜。坐船可以过河甚至跨海，既快捷又能辎重。大运河把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河流连了起来，组成了水陆交通网，实现了历史上第一次真正的南北融会贯通和大一统，促进了沿河沿岸社会生产和商贸经济的发展，一下子催生了几十座沿河的繁荣城市。先有河，后有城镇，后者因河而生，因河而旺。北京的通州区、天津的武清区，河北的廊坊市、沧州市、衡水市、邢台市，山东的德州市、临清市、聊城市、济宁市、滕州市、微山县，江苏的徐州市、宿迁市、淮安市、扬州市、镇江市、常州市、无锡市、苏州市，浙江的嘉兴市、湖州市、杭州市，哪一个城市不是因河而兴的？因此有人认为，大运河开通后，不仅成为南北政治经济和文化联系的纽带，也成为沟通亚洲内陆“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的枢纽。可以说，对开掘大运河的价值怎么高估也不为过。

筑长城与开运河，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两个人工工程，如今都被列入了世界文化遗产，但这两个功在千秋的工程的主政者，身后都留下了“暴君”“暴政”的千年骂名。这对于他们个人，实在是一个悲剧！

这使我想起不知是哪位哲人说的一句话，“越是不被当代人理解，就越显得伟大”。秦始皇修筑长城、隋炀帝开掘大运河想使自己的帝业万古千年，但他们都不被当时的“当代人”所理解，因而就越显得伟大吗？

这又使我想起另一位哲人说的话“民可载舟，亦可覆舟”，秦修筑长城、隋开掘大运河，靠的是民，但征用倾国之力超过了老百姓的承受能力，人民不堪重负，民怨沸腾，于是，倾覆之危必然矣。

这还使我想起一个故事。当年刘备起兵称雄天下，一次因失利而战略性转移。老百姓赶着牛羊、推着小车，扶老携少跟在队伍后面一起转移，绵延数十里，哭哭啼啼，场景好不凄凉。传说面对此景此情，刘备不时停下马甚至下马安抚逃难的百姓，长叹道：“唉，都是为了我们打仗，才让你等受难。”说完潸然泪下，不肯前行。这时候诸葛亮上前劝道：赶快走吧，只有平定了天下，百姓方能安居乐业。诸葛亮想，你刘备缺少将相之大气，岂能夺得天下？作为一国之君、一军之帅，应有雄才大略，不能拘泥于一城一池的得失。要奋斗就会有牺牲，不倾全国之力、不劳民伤财，岂能完成修筑长城、开掘大运河这样的巨大工程？

千秋功罪，谁与评说？纵观历史，凡成大事者，很少没留下骂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