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剑

今年中秋节比往年要早半个多月，加上多年未遇的连续高温，往年中秋节餐桌上的主力硬菜——清蒸大闸蟹稀有上桌。一来是确实未到螃蟹的上市季节，尤其是公蟹脱壳后未长壮实；二来是高温减产。据蟹农讲，今年的螃蟹产量比往年至少减产三成。节前，我到城山路一家红膏蟹专卖店看了看，200克的母蟹居然卖到100元一只，连老板自己都说吃不起。

螃蟹对于地处江海平原的我们来说再平常不过，小时候它的地位比蟛蜞高不了多少，沟河湖汊到处都有。夏天灌溉渠里有不少蟹洞，只要用杂草把蟹洞一塞，用烂泥封口，过一个小时，左手拔掉洞口的草塞子，右手迅速插入蟹洞，就能在洞口抓住半昏迷的螃蟹。如下手过慢，螃蟹就乘机溜回蟹洞深处，抓不回来。因为灌溉渠渠体大都是土路，你如果用铁锹深挖，既会毁渠又费力得不偿失。我们捉螃蟹久了，积累了不少经验，一般是拣洞口扁而大的下手，因为扁洞口是螃蟹洞、圆洞口是蟛蜞洞。沿着生产队灌溉渠下来跑一趟，至少可捉20只螃蟹回家。捉回来的螃蟹，有时清蒸，有时切半烧丝瓜汤或冬瓜汤；刚脱壳的软壳蟹则拖面油炸，那味道鲜美无比、打嘴不放。

到了秋天，则用自制四脚小网，中间挂上蚯蚓放到河里钓螃蟹。钓螃蟹四脚网很讲究，网袋既不能太松又不能太紧，太紧起网时螃蟹容易跑掉，太松起水慢同样捉不到蟹，况且下网时要有眼力，知道哪条河哪个地方有蟹，通常下20多口网能捉到七八只螃蟹就不错了。

到了冬天捉螃蟹更容易。俗话说，西风起蟹脚痒。大凡入冬，你想吃螃蟹，只要在水踏子旁支个油灯或手电筒，一晚上至少可捉三四只大螃蟹，有时走夜路还能踩到蟹。蟹多了吃不了就用坛子在里面放上稻草根养起来，想吃就吃。

螃蟹什么时候变贵了不知道，只懂小时候到上海二舅舅家，母亲把家里的螃蟹和买的甲鱼带过去送给二舅。舅妈见我拎的蟹和甲鱼两眼放光，表姐和表哥也兴奋无比。宰杀甲鱼时，院子里的邻居羡慕地说：“好大的甲鱼！”清蒸螃蟹的蟹腥味更是引爆邻居的味蕾。其实那时的甲鱼、螃蟹是地道的野生货，是现在养殖货无法比拟的。由于物流不发达，上海一般普通家庭也尝不到时令鲜货，所以就显得格外珍贵。都说上海人喜欢吃螃蟹、甲鱼，那是上海人收入高，南通人哪有不喜欢的，只是有的人舍不得吃而已。

曾听到一则故事，说一个上海人在端平桥市场买了螃蟹回上海，上船前请南通港的饭店帮他加工了两只螃蟹，上午10点钟上船，下午4点30分到十六铺码头，一只螃蟹才吃完。吃完后蟹壳还舍不得丢掉，说要回去煲汤喝，可见当时螃蟹在上海人心中的地位。

现在的儿童再也找不到我们小时候捉蟹的童趣了。野生螃蟹基本绝迹，而大面积的人工养殖螃蟹却大行其道。就是到阳澄湖等螃蟹原产地也不一定能吃到正宗的阳澄湖大闸蟹，好多都是兴化等地的洗澡蟹。究其原因，是地球上野生螃蟹资源越来越少，而食蟹者众多。人类的嘴巴太厉害了，一只以前不过最普通的水产品，现在居然变身为奢侈品，而且身价百倍，这是我等过去无法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