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凯燕

芬芳 一叶

和同事搭班，她接电话，有时赞同有时斥责。那头一直在说话，她忍不住要赶人，“我上着班呢，这件事我回家再说。”但手机还没放下，又说了两分钟。

“女儿吗？”

“对，烦人得很。”

我看看她，这烦人是什么感觉呢？我大概是羡慕这种烦人的吧。

儿子偶尔会打电话，应是知道我们想念，给一个机会吧，但问候了几声，忽然大家都停下了，他等着我，我等着他。他没有什么心事要同我分享，我也不知起个什么话头使他感兴趣。最后浅浅说了几句，挂了。

即使这样，挂了电话，仍是安心。可这样的机会是奢侈的。通常在微信里，冒个泡，发个图。有次我戏称儿子成了个抽象事物。不过仍有人羡慕我，有的男孩子连个泡泡也不冒，他们在他们年轻的世界里，将父母的老旧抛在了脑后。

有一日我委屈着了，不满意了，闹情绪了。都说孩子是父母青春的延续，我却被他的青春隔绝在外。我又没想控制他，我尽可能理解他，我只是想知道他的讯息，这一点很难吗？我生养的孩子，难道走着走着便成了路人的冷漠吗？

我不忍着我的委屈，说给孩儿爸听，他说男孩就是那样，他说我多心，他说我像个小孩。我不忍着我的委屈，洋洋洒洒给儿子留了长篇的言。儿子回了一个“？”

儿子遇着了个无理的妈也头疼吧。“我没有什么事，我天天学习，我没什么东西可以说，我没有情绪波动。”

但无理了以后，儿子知觉了，他冒的泡多了点，发图片告诉我们在聚餐，宿舍里买了个投影仪，在做什么作业，换了个什么老师。话仍是不多，没有情感倾诉，诸如烦恼忧愁等。我满意了，原来我要的只是那么一点点，旁观而不介入他的生活。

“你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个这么省心的儿子。”有人说。想想是啊，他独自面对着他的矛盾不使我们操心忧虑，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于是我翻开了书，将儿子抛回到他年轻的世界里。我娱乐着自己的，我也学着做着一个抽象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