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右手的手腕上,有一块明显的疤。
那时她刚出生才8个多月。发了好几天的烧,吃了药,始终好好坏坏。一个早上,女儿的额头越来越烫,我们都急坏了,商量之下,决定赶紧带她去医院。在本地最好的儿科医院,女医生脸色凝重地说,这多半是脑膜炎,你们家属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孩子赶紧住院,还要马上先做一个腰刺。我完全傻眼了。还有一份医院免责书,让我签字。我感觉好像女儿要被判死刑一般,手不停地颤抖。
女儿被安排住院。普通病房已经满员,只能住特护病房。女儿睡在一张四面都是围栏的小床上。按规定,特护病房家属是不能入内的。而且,就连窗帘都是被紧紧地拉上。每天下午的2点到4点,窗帘会被拉开,我们才能远远看看孩子。因为怕孩子从床上翻滚掉下,护士把女儿的手、脚都牢牢地绑在床上。我们看到女儿在里面难受得哭、闹,却丝毫没人去理会。女儿看不到我们,因为她完全被固定在那里。她一直哭,哭了好久好久,也许是累了,就睡着了。我们的心,早已碎得七零八落。
一个星期后,普通病房终于腾出了空位。终于可以依偎在我怀中的女儿,真像是换了一个人。我问女儿,还认得我吗?女儿理都不理我,只静静地闭上眼。我还看到了女儿右手腕有很明显的疤,是反复插盐水针管留下的。我问来复查的女医生,这个疤可以弄掉吗?女医生说,没事的,以后会自行消掉的。
后来,所幸证明那只是场虚惊。女儿依旧聪明伶俐、活蹦乱跳。可女儿手上的疤,却并没有多少消掉的迹象。我曾问过女儿:还记得那时候,被关在病房里,被绑在病床上的记忆吗?女儿摇摇头,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也许,这是最好的一个结果。不记得,就能让女儿完全远离那一段刻骨铭心的苦痛。而作为家长的我,是永远无法淡忘的。它就像女儿手上的疤,已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