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瑕

听说年轻人今年男生流行穿军大衣，女生则是花棉袄，触景生情，想起那些年的棉袄旧事。

出生在乡村的我，很小就受过收音机的早期教育，对服装有自己的看法，对冬天的花棉袄也天生排斥。

那时的棉袄都是自家做的，絮很厚的棉花，很笨重的那种，穿了不好看不说，还不能玩得尽兴，胳膊都抬不起来，还担心把棉袄弄坏了挨骂。并且当时做一件棉袄不容易，布票是计划供应的，一家多少人发多少布票，做棉衣的棉花也要另买。妈妈怕我们冻着了，总是让裁缝师傅絮很多棉花，棉衣也就厚重。

做一件棉衣得花很多钱，很金贵的，更要接力穿，大姐穿新的，穿不下了给小姐姐穿，小姐姐长高了，旧棉衣给我穿，轮到时，那棉衣都是缝补过的，妈妈说外面有罩衣呢，没有人去翻你穿在里面的棉衣，穿吧。好吧，不挑吃穿是我们吴家家教的首条。

进入青春期后重视形象，叫嚷着“只要风度不要温度”，三九天也不肯穿棉衣。宁可挨妈妈骂，也要和妈妈藏猫猫。她要我穿棉衣，我点头，趁她不备开溜。读中学时，中午是不回来吃饭的，所以她也没办法。每天我上学时，总为穿不穿棉袄争执，很多个早晨，都是我背着书包在前面狂奔，妈妈拿着棉袄在后面喊。我总以为我走路快、跑步快，都是那些年和妈妈为穿棉袄起争执时疾步走练出来的。

妈妈说，百病从凉上起，所以，她密切地关注着我们的冷暖。一入秋，她就把棉毛衫裤拿出来洗晒，要我们兄妹几个穿上。每天早晨还要翻我们身上的衣服，怕我们受凉。我们却厌倦了这种关怀，觉得妈妈只会说穿衣服，是不会和时代接驳的老顽固。

后来，流行起了丝绵做的棉袄，很薄很轻也很美，当然是颠覆了老棉袄的厚重，轻飘飘，迎合了我们的审美。妈妈却说太薄了不保暖，但拗不过我，还是给我买了。我穿上时感觉如同模特一样，美滋滋地在不同的场景里旋转，不用上台就处处走秀。在自以为的别人羡慕的目光里沉醉，心情好得很，即使冻感冒了也依然嘴硬。好在冬天最冷时学校就放假了，地里也闲了，没什么活，我只需要躺平，盖着被子睡懒觉。

20多岁，我一个人到南京闯荡，第一个冬天，妈妈来信问我冷不冷、要不要棉袄，她寄过来。我说我有棉衣穿。南京的冬天啊，比老家冷得多，孤零零在异乡的我不敢只要风度不要温度了，老老实实穿着厚厚的冬装。

现在，我越来越关注天气预报，人终于向年纪投降了，听从天气调配，为健康着想，配置着好几件羽绒服，长的、短的、薄的、厚的都有，配套的围巾、帽子、薄手套、厚手套都年年买。想想小时候对棉袄的仇视，还会自嘲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