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菊蓉
朋友知道我喜欢荠菜,前天又给我带来不少。我决定包馄饨,虽然上次包的还未吃完。
袋中的荠菜已过了一天一夜,倒出来依然青翠,一个个水灵灵、肥嘟嘟的,还带着那冬季田野露水的味道。元旦那天事儿多,没顾得上,我还担心会蔫呢。眼前,每棵荠菜都有半厘米不等的根在,根系上还挂着些许干松的泥土。连根带泥!难怪没有半点改样。真正的吃货!我心里暖暖的。
每次回老家,只要时间允许,我就去园前屋后挖点荠菜带回县城,一年四季都是如此。这些年来有荠菜的日子总感觉自己还在老家,儿时记忆也会时不时蹦出,亲切温暖。记忆中,以前乡下的路旁都是开满花的荠菜,细长身躯在微风中摇曳,白色小花更是充满生机富有灵气。我们一群孩子追逐着采花玩。大人们不屑一顾,看到田间开花的荠菜会毫不留情地拔掉,怕明年会越来越多。
现在可不一样了,曾经卑微的荠菜因其营养价值高被人们当成了餐桌上的宝贝,有的农户还专门种植上了。“荠荠菜,聚聚财。”年三十夜、大年初一,家家户户的餐桌上都少不了它的身影。前年春节前回老家,89岁的邻家大爷给我送来了他挖的荠菜。他说:“没什么给你,我都拣好了。”看着那一棵棵干干净净的荠菜,我感动得热泪盈眶:还有什么比这沉甸甸的乡情更珍贵浓烈的呢?
或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小小的荠菜也会引发我太多感触。记不清曾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段看似笑话又不像笑话的文字:一贵妇人嘲讽穷女人生孩子,穷女人回她,牡丹开花,荠菜也要开花。现在呢?谁也没有想到平凡而卑微的荠菜会受到人们如此青睐。想起了刚刚踏入社会时父亲的教诲:永远不要看不起任何一个人;想起了村里那个贫困的老哥,年轻时吃尽了苦,被人看不起,如今乡邻说他是村里最享福的。儿子儿媳待他特别好。荠菜这样,人这样,世间万事万物又何尝不是如此。
张洁的《挖荠菜》曾引起不少人的共鸣,我也不例外。我比她幸运,我的母亲很能干,荠菜之类的野菜经过她的手都会很好吃,我们从没嫌弃过,直至今日依然对荠菜情有独钟。包子、水饺总是荠菜馅儿;在宴席上逢到荠菜糯米大汤圆,我总会欣喜不已。有人调侃,满桌的美味佳肴敌不过一缕荠菜香。
无独有偶,去年老友来,我们忙了半天的菜,她看到小树林里的荠菜,说最想吃荠菜粉丝汤,五年没回来了,一直惦记着。我知道她要的也是这份鲜嫩的口感、这股原野清香的味道……
事实上,古诗词中也不乏对荠菜的热爱,如苏轼的“烂烝香荠白鱼肥,碎点青蒿凉饼滑”、陆游的“惟荠天所赐,青青被陵冈”,其中洪咨夔的“嫩斸苔边绿,甘包雪裹春”更是传递了荠菜馄饨早在宋代就有了的信息。千古流行!在传统文化长河中追寻中华美食的踪迹,领略中华文化的厚重,更是一种幸福。
我平时不太下厨,对吃也不讲究。然而,每次包荠菜馄饨我都会亲力亲为。我觉得包的过程亦是享受的过程,当与之相关的人和事随之而来时,心中那份愉悦和满足不是旁人都能感受得到的。看!“春在溪头荠菜花”,眼前正是一抹盈盈春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