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昕

出嫁的女儿每年要回娘家送三节，其中，年节最为隆重。大家都知道，送年节、走亲戚有好吃好玩的，哪个不想去？家里兄弟姐妹多，每次只能带一两个，谁都想去。我得人疼，也最无赖，要是不让去，我非得满地打滚不可。母亲也无奈，只好迁就我。

起先那几年，去外婆家都是走去的，十多里崎岖山路，翻山越岭。送年节要备足礼物，外婆那边亲戚不少，每家都要走到。礼物有年糕、猪肉、鲜鱼、面条等。父亲用箩筐挑成一担，留下哥哥姐姐跟在祖母身边，母亲背着妹妹，一家四人朝外婆家走去。走了一段路程后，渐渐感觉腿脚乏力。父亲吓唬我说，后面有大灰狼哦，赶紧跟上。吓得我一路小跑才不至于掉队。进入村口，乡亲们见到我们都热情地打招呼。外公外婆闻讯，从家里出门迎接。得知我自己走来的，都伸出大拇指夸我好能干。旋即，外婆从房间里摸出早已准备好的糖果等零食，分别塞进我和妹妹的衣兜里。外公陪父亲喝茶说话，母亲和外婆一头钻进厨房，弄了点心端上桌来，饥肠辘辘的我吃得格外香。

吃完点心，父亲把带来的礼物分成若干份，分别到几个舅舅家和其他亲戚送年节，每到一处，都热情地要弄点心给我们吃，我们都说刚刚吃过了。点心不吃，那就端出瓜子、花生等吃食。小坐片刻，又往下一家去。大家都客气留饭，但最终还在外婆家吃。

几个表哥带着我到村里的商店里买了鞭炮、烟花、火柴，跑到村外的田野边炸田鼠洞、牛粪，还把鞭炮点燃后，拿在手里等上几秒钟时间，再丢进水坑里，随着“砰”一声炸响，水花四溅，大家玩得不亦乐乎。

在外婆家，我也变得肆无忌惮了起来。饭桌上，把好菜都往自己的碗里扒；有好吃的就往自己的口袋里塞，四个衣兜都塞得鼓鼓囊囊的。父亲看见了，用眼睛瞪着我。父亲平时对我们很严厉，在自己家里要是这样，轻则责骂，重则挨打。管不了许多了，先快活几天再说吧。

晚上吃饭，外公叫了不少亲戚作陪，甚是热闹。外公外婆留我们过夜，父亲摇头坚决不肯。外婆也就没有坚持挽留，连忙把烟熏腊肉、冬笋等回礼装进箩筐里。来时一箩筐，回去又是一箩筐。母亲在一旁和外婆拉来扯去，好像打架一般。母亲说，这钱一定要拿着的。外婆说，我和你爸不缺钱花，你们孩子多，自己留着用吧。

外婆家有好吃好玩的，我赖着不肯回去。外婆说，就让他在我这里多玩几天吧。父亲说，都快过年了，大家很忙，哪有空来接呀。一旁的舅舅说，过几天正好到集镇上采办年货，到时候我顺路把他送过去就是了。父亲听了无可奈何，一再嘱咐我不要顽皮捣蛋。

父亲挑起箩筐和大家一一告别，母亲把小妹背在背上，寒冬腊月晚上赶路寒风刺骨，外婆又找来一条大围巾盖在小妹的头上，大家送至村口，挥手作别。

看到父母亲远去的背影，我一蹦三尺高，可以逍遥自在尽情地玩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