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霏

近日，小姑在家清理杂物时竟然翻出一张爷爷的《退休军人证明书》，是1949年12月27日由华东军区签发给苏北行署的，老旧泛黄的纸上，陈毅司令员等首长的印章暗红而清晰。过去大家都以为爷爷是位回乡复员军人，这才知道他是一名标准的退休军人。

爷爷幼时家境贫寒，家中兄弟姐妹7人，作为长子，被生活所逼，他14岁到地主家做童工，上街用绳子帮着曾爷爷一起拉黄包车，吃尽了千辛万苦。18岁时，爷爷参加了新四军。1948年12月在淮海战役中，时任团部通信班长的爷爷不幸被压在倒塌的工事下面三天三夜，所幸被打扫战场的战友发现才得以脱险，但多处骨头被压断，双耳也被炮弹声震聋，至1949年12月回乡时，右手臂仍然用绷带吊在胸前，双耳也无听觉。党和政府没有忘记他，华东军服厂先后3次来人催他去上海工作，地方上也曾打算安排他到区公所任护税员，土改时还准备给他分三间大瓦房和一张大床，但都被爷爷婉言谢绝了，他说：“自己有手有脚，应该自力更生，不能因为有一点功劳就坐享其成。”

多少年里，爷爷和奶奶起早贪黑，辛勤劳作。20世纪60年代初，南通水利部门组织海安等地区民工到仪征青山开采砂石矿，爷爷积极报名参加，在长达4年繁重而又危险的开采中，爷爷历经艰辛，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受到上级领导的嘉奖。爷爷不仅养育了自家3个儿女，而且还资助弟妹4人完成了初、高中学业。

爷爷回乡10多年后，在各级民政部门的多次催促和家人、邻居的劝说下，才到县人民医院参加了体检，被民政部门评定为二等乙级革命残废军人，每年享受136元的残废金。事后，有人帮他算了一下，由于没有及时评残，不论是经济上还是其他待遇上都损失巨大。然而，每当有人提起这些“假如”的时候，爷爷总是云淡风轻地说：“和我一起参加新四军的有上百人，活着回来的没几个，想想那些牺牲的战友，国家给了我这么多的钱，知足了。”

长年行军打仗中，爷爷患上了多种慢性病，一到冬天，气喘咳嗽，身上疼痛难忍，活动不自如。明明医药费用可以全部报销，但他总是推说这是老毛病，冬天一过就好了，不能让国家花冤枉钱。

在父母的一再坚持下，爷爷勉强搬到城里住，可他一刻也闲不住，父亲怕他憋出毛病来，就托人帮他找了份门卫兼清洁工的临时工作。爷爷每日起早带晚，忙个不停，两个人的工作，他一个人全包了，认真负责、任劳任怨，大家十分满意。爷爷一干就是15年，直到76岁那年在工作时骨折，才离开了工作岗位。

80岁那年，爷爷因旧伤复发合并肺部感染住进了医院。他从未因病痛呻吟过一声，临走前还嘱咐父亲姐弟仨说：“要争气，好好工作，照顾好你们妈妈，我走后一切从简……”

爷爷虽然离开我们有16个年头了，但他的精神仍然激励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