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锦华
1986年,小学一年级的暑假,我跟着父亲去上海川沙,先从启东港坐客轮到十六铺码头,再坐轮渡去浦东。那时,浦东与浦西之间,轮渡是唯一的交通方式,出行很不方便,因此就有了“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的说法。20世纪80年代后期,城市发展呼唤着新的过江方式,黄浦江上陆续建起了隧道,架起了桥梁,天堑变通途,轮渡卸下了它“不可承受之重”,不再是唯一的过江方式了,桥、隧、渡立体化的越江交通新格局逐渐形成。
1997年高考结束后,我和弟弟再去上海川沙,是坐大巴经海太汽渡去的,那是我第一次坐汽渡船。到了码头,等候的队伍像一条蜿蜒的长龙,人们或站在车旁交谈,或带着孩子四处张望,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对旅程的期待。空气中弥漫着江水的潮湿气息,还夹杂着饭店飘来的菜香味。终于,汽渡缓缓靠岸。巨大的船体如同一座移动的城堡,溅起的水花发出哗哗声响。跳板放下的瞬间,人群骚动起来,司机们发动车辆,有序驶上汽渡。汽渡启动了,发动机发出沉闷有力的轰鸣,船尾激起层层白色的浪花,如同盛开的莲花。江风呼呼地吹过,带着江水的腥味,吹乱了站在甲板上人群的头发。甲板上,大人们或是靠着栏杆闲聊,或是抽着烟欣赏江景。随着一声响亮的汽笛声,对岸的码头越来越近。靠岸后,人们又开始忙碌起来,发动车辆,准备驶向新的目的地。
1997年上大学后,我一直坐大巴经通常汽渡去学校。通常汽渡连接南通开发区和常熟,用渡轮横穿六公里江面,将车辆和旅客送往对岸。2008年,苏通大桥建成通车,通常汽渡的流量骤降八成。2020年7月,承载能力是苏通大桥五六倍的沪苏通公铁长江大桥也通车了,通常汽渡渡轮减少到6艘。2023年7月,在历经百万次航行后,通常汽渡在30岁生日那天谢幕。
前些年,我到启隆镇工作,开车经临永汽渡上下班,乘汽渡船成了家常便饭。那时才意识到乘汽渡船要看潮汛的重要性,江水深的时候,船开得较快,一般从启动到靠岸也就10分钟左右,渡口的船流转较快,等船的时间较短。但水浅的时候,要往东绕一下,船启动到靠岸要45分钟左右,整个渡口的船流转很慢,等船的时间很长。有时江水很浅,沙泥背都看得见,汽渡船就停航,有时大热天车子开着空调在渡口一等就是4个多小时。有时为了赶潮水,避免在渡口长时间等船,我早上六点多就从家里出发了。在启隆镇工作的3年,体会最深的就是乘汽渡船,有时天气不好,汽渡停运,要从崇启大桥经向化走,一般要一个半小时才到启隆镇,上下班很不便,也深深体会到守岛人的艰辛。目前,沪渝蓉高铁崇启公铁长江大桥工程建设如火如荼,即将结束启东“飞地”的历史。
如今,跨江大桥如巨龙般横跨长江,极大缩短了两岸距离,汽渡的身影也渐渐变得稀少。但过去在汽渡上的那些酸甜苦辣的瞬间深深烙印在我的心底。每当回忆起那段时光,心里会感慨万千,怀念那江上的风、奔腾的江水,还有那旅途的艰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