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隆

周劭《文饭小品》里的《〈孽海花〉人物世家》是一篇删改过的早年旧作，原文首发于一九四四年《古今》杂志第三十七期。校读一过，发现删改主要涉及刊物名称、人物称谓、交往细节等。许多特定时代的历史痕迹都被模糊化，甚至有被弄混淆的地方，其中还有两处是关于黄裳、张爱玲的。

周劭即周黎庵，曾任《古今》主编，黄裳用笔名在该刊发表大量读书笔记。周黎庵在《一年来的编辑杂记》里谈到此事，却没有透露“他的尊姓大名”。本文早年版本写道：“去冬南北之邮路渐通，友人容君鼎昌以中和全部见惠。”晚年版本则是：“去冬友人容君以剪报见惠。”容鼎昌是黄裳的原名，“中和”即《中和月刊》。黄裳寄给周劭的，是《中和月刊》上连载的《续孽海花》剪报合订本。

早年版本提及“近顷有以女作家名海上者，有张爱玲女士”， 晚年版本将“近顷”改为“四十年代”。早年版本写道：“女士求学于香港大学，战后方来沪，其母则与父仳离，近方浪迹南洋，不通音讯。”晚年版本则是：“女士求学于香港大学，太平洋战后方来沪，近方浪迹西洋，久不通音讯。”删去“其母”一句，“南洋”改为“西洋”，“不通音讯”前加个“久”字。于是，人称视角转换，时空错位，叙述者一下从早年穿越到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