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

深秋

不记得是哪一年了，

好像是深秋

母亲给我穿上

绿底大花的丝绸旗袍

要去邻村

给我说一门亲事

经过卢斌家的小菜园，

看见紫槿花

一朵朵蹙着眉

想见的少年

迟迟没有出现

——妈妈。

不记得是哪一年了

村子周围

布满水田和桑林

云朵很低，

老地主穿长衫和马褂。

昔日的场景明亮而孤独

灯盏独自燃烧

露出鱼脊。

妈妈，太漫长了，

你的情人已经死去

我爱的少年，

也不再记得我

别后无期

我把书中的句子

读给你听

星空是一只喇叭

有个人对着它

正在不停地倾诉。

焱。被雪烧过的村庄

空无一人。

我们倚窗而坐

风在海上

月亮，还未过故人庄

鱼

夜晚这么大的水缸

只有月亮这么一条鱼。

春天就不同。

到处都是鱼鳞，

走在路上

扑面的问候

捉到鱼鳞的人

突然浮出水面大口呼吸：

这里躺着一只悲伤的月亮

它呼吸。

它丢失了鳃。

草在哭，草是地球的腮

冬至

今天我们要做

大部分人的事情

今天。离开人群，

月光只能是以前的月光

空旷是一种罪

雪在“无”中

制造出更大更暖的雪。

一棵树老了

在雾霭中静静站着

我也曾说出，

它经历过的悲喜

我不可能是落叶

一棵树。除了亡灵，

它什么都不是

今夜星光灿烂

给远方的朋友

拨一个电话

告诉她面包树在开花

灯光犹如石榴。

一个画家将所有颜色

倾入江水

幕布幽蓝——

在海王星上。

风长出蔷薇的样子

当它遇到草木：

这被孤独定住的鱼类，

正默默哭泣

有一枚鳞片，

它朝你飞来

朋友。不管你在哪儿

今夜月光汹涌，

万物凋零。你要想我

为我酩酊。

我愿你此生放弃抒情，

衣冠鲜美

只认识狗尾巴草，

不认识稻禾和马匹

新年辞

窗外是我的新年。

我的钟声坐在高枝

我的水声，

爱上了落日

我的灯盏。

仿佛荷叶上

蹲着蛙鸣，

一声声此起彼伏

你已经打开了窗子

雪也是钟声。

钟声是六角形的哭泣，

一生只遇见一次北风

那个行走在荒野的孩子，

走了那么多年

那片大的雪，

还没有盖住村庄

那些死去的杨树，

在夜空飘着白絮

母亲们卧在野茅草根部

饮月光解渴。亲爱的

她们美丽的锁骨，

正在变成河流。

侧过身是蝴蝶

消失时。

芨芨草已领回了

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