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广英
3月6日9时许,我被肩周炎折腾得寝食难安,正在细细体会一位修行者的至理名言:“苦才是人生”,突然接到恩师白子老师的女儿陈建英女士的电话,没等她开口,我哽咽地问道:“白子老师他……”建英大姐稍缓片刻,哀伤地说:“广英妹妹,疫情期间不能举办悼念活动,参加向遗体告别的人数也严格限制,你,就不要来了……”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心被无以名状的悲戚包围。
我文学上的恩师陈白子先生不仅是文坛宿将,他的人品和文品,南通老一辈文坛名家比我更了解,无需赘述。在此我想从个人角度说一说对白子老师的感恩之情,寄托心中的哀思和怀念。
1989年秋的一个傍晚,表姐陈德兰打电话邀请父亲和我去她家做客,说为我引见一位大诗人云云,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白子老师。
白子老师清瘦、儒雅,谈吐不凡,1927年9月出生在如皋城内北门古旧河巷一户殷实人家。由于父母离世早,他少年时代就离开家乡,后来一直在南通日报社工作。退休时,同事们给了他一个无冕的称谓:“社老”。其实,那是同事对他的昵称,说明他是单位的“开国元勋”。那次,与白子先生同行的还有戴着深度近视眼镜、喜欢闷头喝酒、沉默寡言的先锋派诗人冯新民(白子老师的干儿子)。说实话那时的我写作水平相当于一个普通中学生,但是对文学却是一腔热情。我带去一篇稚嫩的习作《老祖母,我心头的春天》,本想请时任南通日报副刊主任的白子老师粗略指点一下,谁知他拿起习作看得非常认真,看完后对我表姐夫妇说:“不错,有文字基础,写得蛮清新的。回去后我给她发一发。凡是有写作热情的,我们就应该鼓励,你们说对不对?”白子老师回通不久后,我那篇千字小文竟然发表在《南通日报》上,我还收到第一笔稿费,当时的喜悦无法形容。从那时开始,我与白子老师就结下了长达三十多年的深厚师生情谊。
1994年,在已故长者吴克坚先生作品研讨会上,白子老师作为贵宾应邀出席,我作为文学爱好者也有幸参会。开会前徐荀先生建议我把个人诗文合集《湛蓝的思绪》带几本到会场,由他转赠到会的文坛名家,白子老师理所当然得到我这本堪称“丑小鸭”的小册子。会议结束不久,我意外收到白子老师托人转交的一篇文章,这其实是他评论吴克坚先生作品的文章,题为《夜读银杏树下》。文章左上角有白子老师对我那本小册子的赠言:广英文友存正,寄望于你从《湛蓝的思绪》走向成熟和辉煌。陈白子,94年12月。
那时,我在如城一家工厂上班,也许由于性格比较敏感、直率和倔强,总是遇到一些不顺的事情,导致心灵常常受伤。那次白子老师的寥寥数语,犹如日华清辉,让我像一个干渴的人找到一潭甘露,因此又对生活和文学创作充满了信心和希望。白子老师不仅用寥寥数语点亮我的理想之火,更可贵的是他退休后,将我小册子里的诗歌复印,热心推荐,直至发表。
由于白子老师的鼓励提携,我在文学之路上开始大胆地往前走。仍是1994年,内蒙古文化出版社出版了一套跨世纪新诗诗丛,选用了我19首诗歌,诗集是九人合集,取名《九重天》。我收到50本书后,立即寄出10本给白子老师,他随即在《江海作家》发布消息。那时白子老师担任南通市作协常务副主席,写信鼓励我参加南通市作家协会。是年隆冬,白子老师顶着凛冽的寒风,把市作协会员证交到我手上,我感动得说不出一句话……此事就像发生在昨天。
白子老师仿佛有着对文学的天然使命感。我们总能在不少文学刊物上读到他的作品,他做编辑工作多年,那略显寒碜的家就是不挂牌的编辑部,他主动承担着鼓励提携后学、文学爱好者的重任。
在江海大地上,很多人都会有和我一样的真切感受,我在文学之路一直能走下去,离不开白子老师的细心培养和鼓励。我唯有像他生前那样,正直做人、踏实做事、用心写作,才对得起他的在天之灵!
安息吧!敬爱的白子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