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3版:阅读

百年汪曾祺

□陆小鹿

今年是作家汪曾祺百年诞辰。他的家乡江苏省高邮市新开了一座汪曾祺纪念馆。我在网上浏览了纪念馆的局部。外观远看像七部掀开的书稿,仿佛象征汪老擅长的小说、散文、戏剧、诗歌、书信、杂著、谈艺等七类文学体裁。内景错落有致,宛如汪家大院的院落天井。纪念馆还将汪老生前在北京的书房整体搬移过来,让广大“汪迷”可以近距离领略一代文豪的风采。

汪老已经百岁了,我有点没有想到。一直以为他不过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儿,想来这与他的大器晚成有关。汪老真正意义上的走红可以说是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虽“出道”较晚,但渗入民心的速度很快,一个鲜明的例子,就是我身边文友写文时特别喜欢引用汪曾祺,尤其是美食文。毋庸置疑,汪老是个美食家,他笔下的美食品种多,辐射广,仿佛将此生吃过的所有菜肴,都事无巨细,记载了下来。最有看头的是他将个人的生活经验融于文中,读来生动有趣,引发共鸣。我去昆明旅游时,就将他的《昆明的吃食》《菌小谱》《昆明菜》当作了美食指南。去北京时,亦跟着他的文,品尝了北京豆汁儿和北京烤肉。早年,汪曾祺在昆明西南联大就读,联大出了很多文豪,但论吃,我以为无一人能出其右。

汪老还是个植物学家,写过不少花草果蔬文。很多文友喜欢引用他的这一句:“如果你来访我,我不在,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儿,他们很温暖。”对花朵的款款深情,溢于字里行间。他的草木果蔬文里有人物、对话、故事、传说,最关键的,是有他自己。人在其中,文才显真实、丰满、有烟火气和亲和力。

其实,我最初读汪曾祺,并非他的散文,而是他的短篇小说《受戒》。他的恩师沈从文曾说塑造小说形象,要“贴着人物写”,汪曾祺用其作品证明了他牢记住恩师的教诲。小说《黄油烙饼》中,他就站在萧胜孩子的视角来对话,比如萧胜对蘑菇圈的感受是“它不停地长蘑菇,呼呼地长,三天三夜一个劲地长,好像是有鬼,看着都怕人。” “写小说就是写语言”,这是汪曾祺对小说的独特见解。

我眼里的汪老,可以说是一个杂家,他兴趣广泛,玩得很杂。虽以小说散文闻名于世,但据他身边朋友说,他写文章的兴致还不及写字与画画。他儿时去文游台玩,就用薄纸蒙在《秦邮帖》石刻上,用铅笔把字帖拓下带回家临摹。他画画,纯属自娱自乐。比起写文章,他觉得画画更能直抒胸怀,让人快乐。和他的散文素材相类似,他的画中常出现的也是植物、动物和果蔬,画中的小诗题跋更是神来之笔,令人会心一笑。比如他画过一幅《紫薇花》,题跋为:“紫薇花对紫薇郎。此画殊无章法,紫薇本无章法。”一幅《冬日菊花》,题跋为:“新沏清茶饭后烟,自搔短发负晴暄。枝头残菊开还好,留得秋光过小年。”文人画的妙趣须眉毕现。

汪老的书信和剧本,我目前还没有拜读过,准备下单一本《明儿到北京城的垃圾堆上看放风筝去》(汪老的书信·剧本·杂缀集),书名读来就饶有意趣,这是汪老最受人欢迎之处。他始终怀着一颗赤子之心,活在自己的性情当中,浪漫有诗意,潇洒有情致,过着一份“审美化”了的生活,在精神的世界里自由驰骋。他说:“生活,是很好玩的”。确实,人活着,就得有一份兴致。汪老是睿智可爱的。

2020-07-19 1 1 南通日报 content_26490.html 1 3 百年汪曾祺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