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莉萍

刚下楼，遇见老张夫妇。老张提了桶，另一只手拿着折叠凳，老张爱人吴姐紫色T恤外套一件淡蓝色防晒衣，一顶遮阳帽，一个渔具背包，同样拿了一把小折叠凳，折叠凳上橙色的帆布座面，在这个夏日，格外耀眼夺目。

“又去钓鱼？”我边下楼，边对着正在锁门的老张微笑。

“嗯，要不，干啥去呢？”老张回头，也笑。

“他呀，一天不去钓鱼，闲得无聊，吃鱼都吃腻了。”正欲下楼的吴姐笑着自嘲。

我们一前一后走出小区大门，我赶着上班，急匆匆而去。

离小区不足百米远就是黄柏河，放眼望去，两座大桥分别横跨于黄柏河上、下游中间。每天清晨上班，沿黄柏河河边廊道穿行而过，总看见在下游处有许多钓鱼者。我觉得奇怪，为啥偏偏都集中在此呢。

直到有一次，是个晴朗的清晨，我路过下游处，刚跨过大桥，远远地，河道坎下浅水处，时不时有明晃晃的物体晃眼，走进廊道围栏边细看，原来是河中的鱼儿在太阳照射的地方撒欢，难道它们在晒太阳？水草一蓬蓬舒展开，顺水悠悠飘着，一会儿又妖娆一团，时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忽地一下，又一头扎进河水中，鱼儿不大，但我分明看见它跃出水面的那个瞬间。

而就在不远处，一只只长嘴白鸟在河面上盘旋低飞，一位老者举着单反追着一只白鸟妖娆的身影，不断变换镜头。许多垂钓者立于河坎边，他们举着长长的鱼竿静静等待上钩的鱼儿。一处处抢眼的鱼白，丝毫未觉惊奇。倒是引起我的驻足停留。一溜排人，或坐、或站，或蹲，老者居多，也有妇人，都无暇顾及跳跃至水面的鱼儿，他们都一个姿势，举着钓鱼竿，眼睛盯着鱼竿下方的鱼漂是否扯动，有的把鱼竿放在鱼竿支架上，悠闲钓鱼之趣抽着烟，那眼神，像极了一位哲学家，坚定而深远，又似一位艺术家正全神贯注构思某个细节。

老者的镜头中，应该不只是拍了那些白鸟。我想。

“喔唷，又是小鱼！”垂钓者中有人说话，还是个女人。我寻声望去，看见那件淡蓝色的防晒衣，咦，那不是吴姐么。说话间，吴姐举起鱼竿，两条一扎长的小鱼活蹦乱跳摆动着，嗬，还是双钩呢，我吃惊。她收回鱼竿，快速捉了鱼，丢入身旁的小桶，迅疾又上了鱼饵，动作敏捷地抛了出去。前后不足一分钟。就在吴姐抛线的瞬间，我才看见坐在她身旁的老张，两人中间隔着那只装鱼的桶。

吴姐钓了鱼，老张竟还能稳坐？至少，在吴姐举起鱼竿的刹那，老张瞟了一眼吧。

巧合的是，前不久刚读过余秋雨的一篇《垂钓》。文中描写海岸偏角处一个胖老人和一个瘦老人钓鱼，胖老人鱼线上挂了六个小小的钓钩，钓钩上不断有小鱼儿上钩，每次扯上来都是满满的六条小鱼儿，他忙忙碌碌地下钩起钩。而瘦老人只挂了一个，而且还是一只大钓钩，看见鱼漂浮动时扯上来啥也没有，瘦老人不厌其烦把鱼饵抛至水中，泥塑木雕般静待大鱼上钩。

于是，自然想到耳熟能详的姜太公钓鱼的故事，姜太公更有趣，他钓渭水之鱼，离水面三尺，用直钩不挂鱼饵垂钓，愿意上钩的鱼，就自己上钩。没有鱼钩，没有鱼饵，能有鱼儿上钩吗？他每天立于渭滨溪，如一座恒久的雕塑，静静守候，直到周文王外出打猎时，途经渭滨溪，看到姜太公钓鱼的奇特，遂上前与之攀谈，谈得极为投机，即拜为师。后姜太公帮其伐纣灭殷，建立周朝。

一次垂钓，因一场意外奇遇，对姜太公和周文王来说，都是受益者。

每日下班回家，依然穿河边廊道而过，钓鱼者仍矗立于河坎上，不知疲乏。一次，行至下游处一座大桥上，在过道路口，一条十多斤重的鲤鱼横卧在路口一侧地面上，一垂钓者站立桥头，正向路人叫卖。

突然，那个举着一只大钓钩瘦老人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我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