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砻河在高山草原、田园牧场上，写下许多美丽传说，哺育出一个勤劳勇敢的民族，成为这个民族古代文明的摇篮。
□黄俊生
雅砻河，从终年云雾缭绕、冰雪覆盖的雅拉香波山逶迤而下，滋润着山南地区广袤土地。雅砻河在高山草原、田园牧场上，写下许多美丽传说，哺育出一个勤劳勇敢的民族，成为这个民族古代文明的摇篮。
是的，要了解西藏文明史，就去山南吧，那里是西藏民族的发祥地。 我们在拉萨稍作休整后，就沿着雅鲁藏布江北岸向东，深入到山南地区，去探寻雅砻河文明。
1300多年前，吐蕃第三十三任赞普松赞干布平息了吐蕃贵族的骚乱，在雅砻河流域建立了真正意义上的吐蕃王朝，随即，他将都城从琼结迁往拉萨，曾经产生西藏第一位赞普、第一个宫殿、第一座寺庙的山南，从此将历史舞台的中心，转让给雅鲁藏布江北岸。至清代，清政府在前藏拉萨册封了达赖，在后藏日喀则册封了班禅，共同管理西藏，山南便隐藏到了拉萨、日喀则身后。
出拉萨，过贡嘎，就是山南行署所在地泽当镇。从冈仁波齐出发的雅鲁藏布江，像个信马由缰的小伙子，不紧不慢地缓缓前行，当他在这里遇到打南边而来、扑到他怀抱的姑娘雅砻河时，立马兴奋起来，他拥抱着心爱的姑娘，欢快地唱着歌，在南迦巴瓦峰掉头，欢快地奔向印度洋。在雅鲁藏布江与雅砻河交合的土地上，留下灿若星河的西藏古代文明遗存，桑耶寺、青朴修行山、昌珠寺、藏王墓群、拉加里王宫、雍布拉康……汇编成一部完整的史册。
已有1300年历史的桑耶寺，被史学家认定为西藏第一所剃度僧人出家的寺院，是吐蕃王朝第三十七任赞普赤松德赞，邀请印度佛学家静命和莲花生大师所建。寺庙建筑融藏、汉、印风格于一体，底层采用藏族形式，中层呈现汉族风格，三层依照印度格局，所以，桑耶寺又叫“三样寺”。桑耶寺内的壁画让人叹为观止，虽历经岁月侵蚀，有些部分已缺损，但大部分佛经故事，画面依然清晰，栩栩如生，只是保护措施有些简陋，令人担忧。寺内著名的壁画有一层的“桑耶寺史记”，二层的“莲花生传记”与“西藏史”。西藏史壁画，记载了从罗刹女与神猴结合繁衍藏族始，到9世达赖所建业绩止，被誉为西藏的“绘画史记”。
位于桑耶寺北边的青朴修行山，是莲花生大师以及众多高僧大德修行的地方，莲花生大师25位弟子在此修行，均证大道。山上现存很多山洞、石头房、木板屋，仍有好多信徒在内苦修。一位寺庙管委会人员带我们参观了其中一个山洞，据说，莲花生大师一位弟子在该洞修行三年，得道时头部变成马首，故称马头护法明王。 洞里有一个尼姑在打坐，一副涅槃寂灭的样子，就连我们在洞口泉眼掬水，她眼皮都没抬一下。这泉名叫“聪明泉”，我后来忽然变得世事洞达，不知道是不是喝了这泉水的缘故。山下有座护法寺，是座尼姑庙，见一眉清目秀女尼坐于树下读经书，遂与之聊，知其22岁，出家已多年，问可有还俗婚嫁之意，则羞涩垂首不语。忽然想到，这里是苦修之地，修行者心如铁坚，何来还俗之说？问多了。
渡过雅鲁藏布江，溯雅砻河而南，两岸随处可以听到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的故事。雅砻河东岸有昌珠寺和雍布拉康，文成公主曾在昌珠寺内驻足修行，在寺外亲手栽种许多柳树，称“唐柳”，现今还有文成公主亲绣佛像供于寺内。坐落于扎西次日山上的雍布拉康，是西藏最早的宫殿，已有2100年历史，文成公主初来西藏时，每年夏天都会与松赞干布来这里居住，现在里面供奉着二人塑像。上山的道路很陡，山下有马匹可供骑乘。我跨上一匹黑马，不待牵马坠镫的藏民吆喝，便“驾”的一声，扬鞭策马奔向山顶，吓得藏族小伙子在后面惊叫狂奔，追赶上山。
拉加里王宫遗址和藏王墓，处于雅砻河西岸。 拉加里王系是吐蕃王朝的外室后裔，其小王朝一直持续到西藏民主改革才解体。王宫遗址在曲松县城一个高台上，我们找了好半天，才找准入口。吐蕃贵族喜欢在山坡与高台之上建造宫殿，居高临下，象征王权的威严，体现王者君临天下受万人敬仰的气势。松赞干布迁都拉萨，把王宫建在玛布日山上，则是沿袭了吐蕃贵族的传统习惯 。藏王墓群在雅砻河中游的琼结县，是西藏保存下来的最大规模的王陵，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都长眠于此。 藏王墓群安葬了吐蕃王朝第29代赞普至第40代赞普、大臣及王妃，墓群背靠丕惹山，面临雅砻河，说明吐蕃当时已很注重背山面水的风水。松赞干布33岁时，被仇视佛教的西藏苯教教徒暗杀而死，归葬于雅砻河西岸吐蕃历代赞普的故里琼结，在赞普王陵之间建起了一座高大的坟墓，称之为“木日木波”。30年后，文成公主患天花而死，与松赞干布合葬一处。藏王墓封土堆上有一座小庙，供奉松赞干布、文成公主、尺尊公主塑像。守庙的是位戴眼镜的藏族汉子，很有激情地给我们讲解藏王墓的来龙去脉，若非他的指点，我很难将远近那些大大小小的土丘辨认出是藏王墓群的封土堆。
雅砻河并不长，68公里，在泽当镇汇入雅鲁藏布江。在藏语中，“泽当”的意思是“猴子玩耍的地方”，吐蕃人认为自己的祖先是猴子，猴子在观音菩萨指导下，与罗刹女交合，生下后代，小猴子们生活在雅砻河流域，学会种青稞，猴子逐步变成人。变成人的猴子开始信奉本土教。公元前二世纪的一天，一位聪明睿智、英俊潇洒的青年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惊为神人，拥戴他为首领，于是，西藏历史上就有了第一位王——聂赤赞普。聂赤赞普在雅砻河东岸建了西藏第一座宫殿雍布拉康。于是，西藏古代文明史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向成熟。
徜徉在琼结县藏王墓封土台上，眺望雅砻河，听眼镜守庙人情绪亢奋的解说，一条线索在我心里渐渐明晰：一条河流，孕育了一个民族；一个民族，开启了高原文明闸门。这一轨迹，与黄河哺育华夏文明有着惊人的相似！
